江边的深夜洗车人,城市最晚的驻守

夜深的城市里,好像只有猫是自由的。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只毛色参杂的猫从面前窜进 绿化隔离带。耳机里的音乐遮蔽了声音,以至于它的轻柔,如此寂静。

 

小区正对门的德宏特色煮品店还开着门,剩下唯一一桌的夜宵,各种门牌,灯箱,电冰柜的灯却一盏也不曾偷懒,开得白亮。索性就着这光线,或者是就着这一桌的热闹,索性坐在路边写起东西。

 

12点已过的今夜,本是出门走走散心,沿着江边一路夜跑,路过北二环的桥头。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坐在依靠着江边栏杆的小凳子上,也没拿手机,简单的望着路面。因为有过先前的经验,凭借靠近马路牙子的一小排油漆桶,我知道,她们两是‘边江洗车人’。

 

已经有至少两三年的时间,没到10点,11点过后的深夜,就会在江岸,二环的桥头见到这些出卖自己劳动力洗车的人。

 

10元洗一张的价格,吸引了大量私家车的光顾。挑着扁担,用旧油漆桶从江边就地取水。几大块海绵泡沫板,老旧的抹布,一小瓶没有贴牌的洗涤剂,就是全部的装备。

 

我和他两聊起她们洗车的日常。吃了不识字没有文化的苦,连去餐厅洗盘子都没有人要。仅剩下的扫大街的工作,危险,还经常因为一些小的差错被扣钱。

 

江边洗车,虽然要在时而下雨时而寒暑的街头熬过整整一夜。低廉的价格,却也钱来得踏实,安心。

 

从曲靖会泽来到昆明二三十年,居住在二环对面的下马村。两个孩子,大女儿和我一样年龄尚未嫁人,小儿子早年失学在打散工。

 

收过废品,摆过小食品摊……有过被城管黏着到处跑的过去,因为迟到十分钟扣了月工资五分之一的曾经。淘些生计并不容易,本是漂泊在外的人,来到桥头,便一次为安生之所了。

 

简单的攀谈。正巧有张出租车开来,因为今天下雨洗车人少,这是我和她们聊天快半小时里的第一张车。

 

和她们一起洗车,用大海绵擦啊擦,很是卖力。司机不解今天怎么多出一个人,让我赶紧去‘好好读书’。我说难得遇上,帮帮忙,学习下,以后有车了好给自己洗。

 

不过十分钟左右,一张出租算是打理完毕,不过两遍清水加一遍肥皂水,两桶的水量完成作业。

 

我想和两位大妈合个影,算作纪念。他两颇有些害羞,一个劲的推托,称说自己不行不行。只好从了她们的意,作罢。

 

继续沿江走着。即使是快夜间两点的夜,还是会偶尔遇见一两个独自徘徊在江边的人,他们不怎么行动,不知晓出现在此的原因。大概,也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吧。

 

一片浓重的树影之下,发现一个用油漆桶烧着几小块木块取暖的停车场看守人。他衣服的配色和黑暗好像融为一体,以至于我都跑过了他身边才刚好注意到。还没来得及感慨油漆桶的万能,就惊讶的跟他打起招呼。

 

‘我记着这样的路边停车位,都是晚上11点过后就没人看着了呀,很多还特意说自己负责。’他们这一块地盘的却不行,两班倒转的工作,一看就是一整晚。

 

夜晚的风有些凉,继续跑步回家。江边那一片的酒吧里,看到几个烫染了发色的年轻人手握住酒瓶还在畅饮。穿着蓝色反光马甲的代驾和门口的停车指挥员闲聊着。

 

即使是夜里两点,城市间还是有那么多未眠的人,他们生活的不易隐藏在走过了经年累月的皮肤之下。有的人,接着天然的江水洗车,伫立在桥头,因为一年两年的,时间久了,也会被人注意。有的人,隐坐在小小的树窝里,不是特意的留心,好像不曾存在。

 

而更多似乎不曾存在的,是比更多还更多的,那些静静站在江边,依靠在酒吧门口,坐在煮品店对面的芸芸众生。有更多在深夜里,才解答完封闭训练营的老师,为明天活动准备方案的同事……每一个身躯里都有一些不容易被人看到,难以获得理解的艰辛。

 

佛说,有生皆苦,大抵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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