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在渴望一个拥抱的人

    下了地铁,尹岚不小心撞上一个男人,文件撒满地。被撞的人也帮着弯腰把文件一张张捡起来,当他把捡起的纸张全部交到尹岚手中就离开,仓促得连尹岚要开口说谢谢的时间都不给。尹岚若有所思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黑色T恤,黑色休闲短裤,黑色双肩包,黑色的球鞋。

    尹岚走出地铁站,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三两结队。车辆经过的声音,人们交谈的声音,人们行走中物品碰触摩擦的声音,街边歌手吉他弹唱的声音,谁都在按着自己的节奏生活,世界是如此的无情而嘈杂。尹岚习惯性戴上耳机,音乐起,一秒进入音乐里所描述的那个世界。好了,尹岚仿若罩上了无形的金钟罩,有了勇气,一步步走回家。

    尹岚拿出钥匙打开出租屋的大门,里边一片漆黑,看来室友还没回来。尹岚打开客厅的灯,换了鞋,脚不离地拖着鞋走回自己的房间。她打开房间的灯,放好手中的包和文件,关上门,关了灯,坐在床的边缘,往后躺下。

    房间的门被推开,有人按下灯的开关,整个房间刷的明亮了。“怎么一个大活人在房间里也不开灯?”妈妈顺手关了门,坐到床的边缘,小尹岚的身边,往后躺,学着女儿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个人怎么能骂出那么难听的话,一遇到事情就发狂,就骂人就砸东西,然后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找回你说话,难道你爸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人,别人会恨他吗?”妈妈不停自顾自的说着,也不需要小尹岚的回应,只是话语断断续续,不知不觉带出了哭呛。小尹岚扭头看向妈妈,妈妈鼻子红红的,拿着纸巾擦眼泪。

    大人哭的样子似曾相识,小尹岚想起来她在更小的时候见过爸爸哭,没人知道,只有她看到了。那天卧室里,妈妈和几个亲戚在谈论爸爸昨天干的一件蠢事,笑得很欢。爸爸不出声躺在床上,一只手臂附在眼上,像在睡觉。小尹岚拉开爸爸的手,爸爸和妈妈此刻的模样相似,脸上都是水。当时的她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只感觉自己做了件错事,默契的不再打扰爸爸,退到一边自己和自己玩。随着年龄增长,尹岚觉得爸爸应该比妈妈更脆弱,他能体会到妈妈的伤心,可是面对复杂的事情,他就是会条件反射的发狂骂人砸东西,出口各种难听粗鄙的脏话,也许在他很小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遇到事情别人这样做了,事情得到解决,然后他学了去,这就成了他唯一的反应方式。尹岚并不打算体谅父亲的无奈,因为在他看到家人的痛苦后,他依然向情绪妥协,选择了伤害家人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无奈。但她也不打算体谅自己的母亲,因为是她的一味忍让与服从惯出了父亲的任性,明明可以沟通,说出的话永远是:“除了忍,我又能怎样,不全都是为了你。”所以全家人,尹岚最不能原谅的人是自己,是她让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在痛苦中无限循环,而她也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不体谅父母的人。


    因为父母工作繁忙,上完小学,尹岚的中学时光全都在住校里度过。青春期的孩子们并不是那么的理性,更多是顺着荷尔蒙去过活的。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开始学会了打扮,男孩子们开始有意识的跟在更漂亮的女孩子身后转悠。尹岚照过镜子,自己皮肤黑,身形很符合这年龄长身体的特征,没有女孩子的纤瘦,而是微胖。不会打扮,爸妈也没给自己很多的零花钱去买衣服和拉直头发,她发现在人群里,自己不仅不受关注,甚至是被人厌恶的,她看得出男孩子们不太愿意靠近自己,更不会有一丁点的肢体接触;而女孩子眼里自己是个无趣的怪人,自己出现,所有的谈话就会停止。所以尹岚开始学会了独处,她不需要成群结队,不需要别人的靠近,自己去饭堂打饭,自己去图书馆看书打发时间,自己去足球场跑步,为了避开大家使用厕所的时间,故意自习很晚再自己走回宿舍。她在人多的地方会害怕,因为总觉得周围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在宿舍尽可能不说话,即使话已经到了喉头还是憋回去,就像从来不曾在这个地方存在过。这是她让自己在有人的地方感到自在的技能。

    慢慢她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不打扰到别人,自己也不被别人的节奏打扰。可是尹岚却也是矛盾的,她会主动去打扰那些同龄人都不太理会的长辈,比如初来中国教不好的外教,体育室里管理体育器材老被欺负的老爷爷,还有不曾被学生喜欢的生活老师。她有过在感冒后不停打喷嚏,借着病大哭一场,一路肆无忌惮哭着走去医务室找医生。医生看到哭得不像样的小姑娘,吓得赶忙安慰:“别着急,跟我说说怎么了,我立马带你去医院。”而眼前的小姑娘只是一个劲的说:“难受,我难受,我很难受,是真的难受......但不用去医院。”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得了场小感冒。初中三年,尹岚会以各种摔伤、感冒、拉肚子往医务室去,频率之高无人可比。

    三年里,尹岚与自己的同学都不太熟,所以她常说自己是一个没有青春的人,她不太能体会所谓友谊的珍贵。

    毕业后,尹岚无意翻开自己上学时写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竟然有人给她留了言:“你说周围的人都很冷漠,你选择自己一个人呆着。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拒绝与别人接触时,这份拒绝别人是可以感受得到的。愿你在未开的日子里,敢走出去和人接触,也拥有知心的朋友。”尹岚认得这个字迹,是班里最调皮但很受欢迎的大姐大。


    尹岚大学毕业回到自己出生的城市,住回了家里。在找工作只待家里的日子里,爸爸常问她:“你可以告诉我,你上大学到底有什么用吗?”尹岚越大越感受到爸爸的控制欲是有多强,他无法接受新的或自己认知已外的事物,他不仅限制自己甚至还不自觉的限制自己周围的人。妈妈出去娱乐是会被骂得很惨的,慢慢的妈妈的圈子里只剩下爸爸。尹岚想爸爸也许是害怕妈妈有了自己的圈子不再依赖他,会抛弃他,他就以各种发脾气去限制母亲的自由。爸爸是脆弱的,尹岚从小就知道,可是这种封锁却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爸爸说的话,很容易让尹岚感到绝望。当尹岚要出去上培养兴趣爱好的课,爸爸很认真的问她:“告诉我,你去上这个赚不到一分钱的课有什么意义,而你本来也不是这块料,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尹岚绝望得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尽可能冷静的反问父亲:“那请你告诉我,下了班哪也不去,和你一样坐着看电视就很有意义吗?我不干涉你的选择,大家都是在打发时间,请你也别干涉我的选择。”

    最终当爸爸吵不过尹岚,拿起东西砸向尹岚,“啪。”力道不重,但的确不差分毫的砸到了尹岚的腿上。尹岚的控制力也到了临界点。她捡起爸爸拿来砸自己的水壶,使劲往地上砸,发了疯红了眼,看到东西就抓起砸,当着父母的面。砸得越来越狠,她慢慢意识到上了年纪的二老看着自己,从她开始砸东西时,就没再发出半点声音,整个空间里,三个人,两个老人家吓得不出声,只有自己像个暴君在张牙舞爪。尹岚有些手抖的放下抓在手里的东西,无措的避开二老的注视,弯下腰去收拾自己砸了的东西:“你是我爸,我不会砸你。但是你看砸东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也能做不是吗?可是砸了又能起什么作用,还不是要自己去收拾,烂了还得掏钱去买新的,多不值啊。以后遇到事情,别发脾气,我们好好沟通行不?因为即使你第二天重新找回被你骂的人,被伤害的人就像木板上钉了钉子,拔了钉,小窟窿还是在的,尽管她们从来不说。”尹岚捡完所有的东西,看到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爸爸现在扭过头不说话不看她,她感觉自己欺负了自己的爸爸。她叹了口气,“爸,你都多大了,以后管管自己吧,我是你女儿,你做什么,我就会学什么,人之间是会相互影响的。”

    从那天之后,尹岚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可怕的人,不知不觉她似乎被自己的父亲同化了。她已经累到没法再为这段关系去再做什么努力,她也拒绝去做努力,因为她发现制造伤害的人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想要改变一个人是一件又难又愚蠢的事情,而她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第二个施暴者,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逃避,搬出了家。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身边人的出双入对,韩剧里的夸张渲染,兴许是自己独立生活的日子太滋润,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尹岚开始好奇并渴望去尝试被人喜爱无条件关注的滋味。从未谈过恋爱的她很单纯,以为感情很简单的,以为就是两个人看对眼,然后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了。

    她开始跃跃欲试,朋友聚会遇上一个瞧对眼的人,她真实感觉到对方并不排斥自己。她看好了目标,可她依然没有勇气去靠近对方,直至她跟完整个朋友圈的人说自己要去追喜欢的人,她才踏出第一步,加了对方微信,说了句:“你好,还记得我吗?”

    她并不知道要如何与人相处,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翻遍对方的朋友圈,天天骚扰对方,一厢情愿的发泄了自己所有的热情,最终逼得对方把自己删除,对方删除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再喊我的名字,恶心。”

    尹岚双手捧着手机,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可还是颤抖着给对方发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我只是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教我怎么和你相处,我愿意去学。”可是屏幕却出现信息没被发出的红色感叹号,并被告知你还不是对方好友。

    尹岚对此不知所措,她感觉一瞬间自己全身的血像被抽干一样,一点力都没有。她记得,她跟朋友说自己有在努力的学怎么和异性去正常的相处,有留意去观察。朋友很好笑的反问她:“谈恋爱这种事情需要学的吗?”

    她困惑,她不学不会,她学也就换回“恶心”两个字,她喃喃自语:“我不喜欢这种疼痛感。”

    友情,爱情,亲情,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欲的情感成本真的太高了。

    可说也奇怪,和心碎一起来的,还有终于不用主动与人打交道的如释重负。


    年龄还在不断往上蹭,周围的人不仅仅是成双入对,还是进了婚姻殿堂,有了娃。尹岚又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妈妈给她相亲,她去了,有钟意的也有不钟意的,可通通都在第一次见面后就被尹岚斩断了后面所有的可能。有天她在书上看到这么一句话:“爱情是上帝对亲情缺失之人的补偿,让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有了新家。”于是又一次相亲,她给了陌生的两个年轻人有了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对方是个内向但体贴的男生。男生为了给彼此制造更多的相处机会,变着法子约尹岚出去。当一次聊天中听到尹岚说自己天生体寒,第二天竟然就拿着保温壶出现在了尹岚楼下,并告知保温壶里是跟学医的朋友打听来调体寒的方子。但看到就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楼下的男生,尹岚不是感动,是恐惧是有压迫感,是一直只有自己的小世界被外人没礼貌的闯入,是某种爸爸身上有的影子。尹岚并不喜欢闹腾的社交,可是男生总会笑得很阳光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朋友的聚会;尹岚很慢热,对陌生人的快速靠近是不适应的,可男生无时无刻都热情的表现出让我们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尹岚从男生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一股脑追求别人,从未考虑过别人要什么的影子,男生把自己曾做过的事一件不落的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在一点点体会当初对方出于礼貌的敷衍到无法忍受的爆发的过程。原来自己当时的心碎也不过是一场只感动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尹岚明白了,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想明白。这就好像你喜欢吃榴莲,别人却说榴莲臭,只会给你塞苹果吃。有时候你得承认一个喜欢榴莲和一个不喜欢榴莲的人没可能在一起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原来人一辈子不仅要喜欢一个人,还要重复去喜欢好几个人,要重复跟不同人说你好,然后再挥手再见。也许最后能拥抱的不会是最喜欢的那一个,能匹配到最舒服的那一位已是幸运。

    最后尹岚发了条不要再有联系的信息给男生,没有任何的解释,也不删除男生微信,就像消失一样,不再给男生任何回应。

    尹岚从此拒绝了所有亲戚朋友以相亲为目的与陌生人的见面。因为她因为太在乎外人对自己的看法很容易被不友好的人伤害,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很容易伤害到抱着善意努力要靠近自己的人。

    可说起也奇怪,随着内疚一同前来的还有莫名的恐惧,她害怕陌生人靠近自己。当陌生人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会想,我该回话吗,也许对方只是出于礼貌随口的发问,并非真想与你交谈。我要一直笑吗,可是会很累。我不说话会冷场吗,可我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可以不笑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和你呆一块,各干各的事吗?你会因此觉得我是个怪人吗?可是,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舒服的方式啊......

    很多人不害怕冷漠的人,唯独害怕对自己好的人,因为当友好的人靠近时——他们会不知所措。


    尹岚不太舍得给自己买太贵的衣服,太好的化妆品,但是她会舍得砸钱给自己购置能提高生活情趣的小玩意儿。她是个粗糙的女孩,却要求自己活得精致。

    为了听音乐她给自己买了台boss的小音响,不久又给自己配了台投影仪。下了班,关上门,暗了灯,房间就是她待多久都不会腻的秘密花园。

    她经常下了一部电影看完就删,但有部电影,从她上大学到工作都没有删,不是因为太爱,而是因为从未耐得下心把电影看完,而这部电影就是《Once》。她不算是个太有耐心的人,她无法理解弹幕里的人常说的“二刷”、“三刷”是什么概念,但当她拒绝所有的相亲后,她偶然再翻出这部电影出来看,竟然把电影看完了,还在很多个晚上,关着灯躺床上,用投影仪播了一遍又一遍。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在某天,她莫名其妙看懂了一部她不曾看得下去的电影。

    她很喜欢女主角拉着吸尘器带着男主角去到可以免费练琴的乐器店,然后鼓励男主角吉他弹唱,并在最后弹钢琴和男主角来了场完美的合唱的情节;她会反复拉看,女主角因为CD机没电,大半夜偷拿女儿的存钱罐里的硬币去小商店买电池,然后回家途中为男主角的伴奏填好了词,一路唱回去的片段。电影里有某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悸动,有同类人之间说不通道不明的火花。她憧憬自己也能有一段与人灵魂共鸣的经历。于是乎,尹岚又一次好了伤疤忘了疼。

    晚上8点,尹岚刚下班。每天重复挤地铁,尹岚不累,只是习惯了双眼放空很是无神。在向下运行的的扶梯上,尹岚空洞的双眼泛起一丝光,有一个男人莫名吸引到了她。那个男人留着清爽的短发,面无表情,穿着纯黑的T恤,纯黑的休闲短裤,纯黑的球鞋,背着纯黑色的双肩包,没有任何原因,于人来人往之中,尹岚就是注意到了他。

    尹岚没有特意跟着吸引她注意力的人,只是在她下了扶梯,走到自己等地铁的位置,眼前的那片玻璃门反射出那个男人的模样。尹岚状似不经意扭头看向隔着好几个人与自己站在同一水平面在等同一班地铁的男人。他外露的手臂和小腿面向自己的一侧蜿蜒布满狰狞的烧伤留下的疤痕。男人双手插口袋,毫不在意自己的伤疤外露出来,可是却与周围人都隔了一定的距离。尹岚能感受到这男人真正的情绪,她能透过表象看到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人的本质。不是因为她有超能力,而是,他们可能是一类人。

    地铁来了,男人隐没在人群里。到站,从地铁上下来,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尹岚前方,他们在同一站下了地铁。尹岚兴奋的猜想这些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需要为这些巧合去做些什么。她碰到了同类,她也会有一段灵魂共鸣,自己往后的生活就有些许改变,今天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尹岚小步快跑,一连超过好几个行人,在男人身后放慢了脚步。她红了耳根还是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低下头,装作不经意走向男人,轻轻撞上,并在两人碰上的一刻,故意撒手,让文件掉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尹岚立刻道歉,蹲下埋头捡文件。余光中,尹岚看到黑色球鞋的主人也一声不吭弯腰捡文件,尹岚勾起了嘴角。

    男人直起腰,尹岚站起身,两人面对面。男人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尹岚,尹岚接过,男人躲避尹岚的注视,碰到尹岚的手立刻慌张缩回,没说一句话,甚至不让尹岚道谢的时间,仓促离开。

    尹岚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她懂他,她看得懂他的不安,他和她是同类,所以当陌生人靠近,他们都有同样的反应——逃避,逃得越远越好。

    尹岚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才挪了脚步去往同一个离开地铁站的方向。她戴上耳机,面无表情,仿佛从来没有过同类的偶遇,一如之前千百个毫无波澜的下班后的夜晚。

    地铁站的出口,有人戴着耳机走进地铁站,有人低着头玩手机走出地铁站,有人不戴耳机不玩手机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人谈着吉他,独自唱着《遇见》——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转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尹岚回到家,又一次用投影仪播放了《Once》。她把电影快进到了,男主角为修吸尘器带女主角回家,并一连问了几次女主角是否要在今晚留下来的时间段。尹岚把电影画面暂停在了,女主角拒绝并要求离开,男主角解释“我只是孤单太久”的画面。

    尹岚看着电影屏幕,发呆了很久。

    她问自己:“其实会孤独,求陪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吧?”

    她回答自己:“孤独是人的常态,而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被孤独折磨过。”

    她对自己说:“谢谢你。”

    她回复自己:“不客气。”

    无数个晚上,尹岚就这样在小房间里自己与自己说话,再正常不过。

    尹岚三十岁生日,爸妈在家里请亲戚朋友过来帮她庆祝。尹岚在吹蜡烛前许愿:“今年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在亲朋好友的鼓掌起哄中,尹岚吹灭了蜡烛。

    尹岚切了蛋糕,把第一块蛋糕递给了自己的父亲。尹岚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一个人,但她还是妥协为这段关系继续去做努力。感情的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若人人看透结局,没有人愿意做多付出的那个傻子,那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变好的可能。

    尹岚分完蛋糕,收拾杂物进厨房,当自己独处时,她小声嘀咕:“嫁不出去也罢了,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挺舒服。”

    过完生日,送走了亲朋好友,尹岚跟父母道别,下了楼。夜过半,天渐冻,尹岚环抱自己,披上麻木做的外套;戴上耳机,撑起音乐做的保护伞,一个人走进了夜晚温柔的怀抱。


此文献给

那些反复游走在挣扎边缘的人们

你们不是一个人

请你也不要放弃尝试摸索与寻找

生命里的那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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