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收

夜深人静,窗外传来阵阵声音,这里头有蟋蟀鸣叫,有蛙声片片,夏天的夜里,这一声声,竟让人无比沉醉。

耳边开始有公鸡打鸣,嘀嗒嘀嗒的老时钟,才敲完1点半的钟声,一家人早已进入梦乡,身边祖父的打鼾声,让我倍感亲切。

唯一让我不太安乐的,是祖父在晚饭时说的,明天要起早,开始去收割早稻——因为台风要来了。

台风一来,肯定有雨水,成熟了的稻谷,先会被台风打倒,伏在地里,雨水一浇,密不透风的稻田里,挨着地的稻谷轻易就会发芽了。

那样子,上半年的辛劳就白费了。

全家人的口粮,都仰仗这几亩稻谷,晒干后还得拿一部分去交公粮,用祖父的话说,一粒都不能浪费。

喜欢睡懒觉的我,当然不开心,无忧无虑的我,还不大理解那时的环境。

天刚蒙蒙亮,一家人便出门了,父亲和叔父抬着打谷机,人手一把镰刀,隔壁叔公也来了,围着大浴巾,系在腰上。

今年的收成不错,稻穗都压弯了,一颗颗,在月光下,仿佛咧着嘴笑,那沉淀淀的谷粒,就是我们怀揣着的希望,那金黄色,就是希望之光。

各自找一处起点,镰刀一挥,便开始割稻了。拂晓时分的稻田,除了虫鸣蛙啼,还是很安静,刷刷的割稻声,放稻谷的沙沙声,还有不远处竹林里早鸟的一两句啼叫,点缀着这天亮前的片刻。天空干净得很,繁星点点,有大有小,眨巴着,像眼睛,像金子。

快手的父亲,一般速度最快,一刻没有停留,很快拉我们一大截,慢吞吞的我,割几行就要停下来,喘喘气,用镰刀在田地里划拉各种图案,挖几个小坑,总之很拖拉,一个不留神,一旁又传来祖父的喝斥声了。

从插秧到收成,这个过程,漫长,辛苦,插下秧苗之后,要施肥,要拔草,要看有没有福寿螺来产卵,来吃秧苗,要看有没有水,要喷洒除虫的药……这些过程,有的是顶着烈日,有的是冒着雨,现在又要赶在台风来临之际,抢收回去。

没有种过田的人,体会不到那种滋味。

太阳开始露头,坑洼的马路上开始多人了,相熟的人,赞叹我们够早,三两句寒喧,骑着车,或担着锄头,走开了。放眼一看,地里,和我们一样抢收的人也多起来了,都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里,收割着希望。

那种一分田,几分田的,割起来很快,我很喜欢这种大小的稻田,很快就可以收割完。有一块很大的,忘记了是多大了,一亩多还是近三亩,总之很宽很长,我要停下来好多次,站起来看看还有多远到头,到头了,还要从那边,往回割。

面对这种面积的稻田,我是最没脾气的,只能慢慢割,告诉自己,不能落后家人太多,拖后腿,虽然起身看到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慢慢割,一簇簇,一行行,总会割得完,到头了,心情就会舒坦好多。

叔公一般会叫婶婆煮一大锅咸薄荷水,有点咸,有点凉,喝起来很解渴,在还没有冰箱的年代,那一丝薄荷特有的冰凉,就是满足。

火热的太阳,终究还是出来了,把仅存的一丝晨凉,都给赶跑了,它开始炙烤我们的脊背,汗水开始慢慢渗出来,从额头眉旁滑下,顺着两边鼻翼,滴落在泥土里。

眼看着没剩多少了,祖父站起身,叉着腰,用大浴巾擦擦汗,说道,割完这一片,先回去吃早餐吧。

我一听,兴奋不已!挥舞着镰刀,做最后的拼搏,瞬间,所有稻谷都被放平了,一把把,有序地摆放在地里,煞是整齐。

“吃完早餐,再来打谷吧。”祖父补充道。

我回头看看被我们放倒的稻田,收割下来,已经成功了1/4,等下在烈日下打完谷,又成功了1/4,剩下的1/2,就是帮着祖母她们,把稻谷晒干,收入粮仓了。

倘若台风最终没有来,老天也配合的话,再忙活个三五七天,稻谷放进嘴里,能咬一个嘎嘣脆的话,这场收成,就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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