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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杨浩,二十多岁,苟活于龙番市,专业合法讨债。
呵呵,名片上是这么写的。看着名片,我自己也会笑:合法,骗骗自己吧。
我出生于龙番市的一个乡下,妈妈在一个炎热的夏夜,疯狂地逃离了这个家。那年我八岁,望着妈妈踉跄的身影没入黑暗中,我没有哭,只是瞪着眼前的黑暗,心中的恨意油然而生。
为什么不带我走!我要怎样才能离开他?
初中一毕业,我就像当年妈妈一样,疯狂地逃离了这里。离开的时候,我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心里是极幸福的。那一刻,我终于理解妈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离开这里了。
后来的我,因为年纪小,没有学历,吃了很多苦,但我心里不苦,我的身心是自由而宽广的。
我睡过大街,躺过公园,钻过桥洞,混迹过网吧,流连于赌场。因为找不到稳定的工作,我像幽灵般穿梭在龙番市的大街小巷。我每天过得心惊胆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邋遢得像极了叫花子。
有一天,我穿梭于烟雾缭绕的棋牌室内,伸着双手,乞求着哪位大佬施舍点饭钱,可他们都厌烦我,皱着眉头喊我滚,说我触他们的霉头,我依然不停地穿梭着,因为我要活下去。
“小子,”突然,我的手被牢牢抓住,“看你挺机灵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没想到,一跟就跟了这么多年。
“今晚,周国华,彻底解决。”老大的信息发过来了。我看了一眼,吃了点晚饭,选了件趁手的家伙,就从阁楼出来了。
周国华,场子里的常客,几乎常年混迹在这里。他烂赌成性,输了借,赢了继续赌,如此恶性循环,已经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他的家,我轻车熟路。二十分钟后,我的摩托车停在了他家门外——一处镇上的平房。堂屋的灯亮着,大门虚掩,我没有喊,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家徒四壁,这也是我的杰作,他家能卖、能抵债的东西已经全都被我搬空,我知道,今晚过来,大半的可能是空手而归。走进里屋,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哼,又输了。周国华瘫倒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死了没有?”我踹了下他。
周国华努力地睁了睁眼,想撑起身子,但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哟,杨哥来了。今天太背了,都输光啦!哈哈哈哈……”
我看了眼手中的木棍:“算了,打他都是浪费我的力气。”
“说说看,打算怎么办?”我冷冷问道。
“杨哥,你也看到了,”周国华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着,“家里能拿的都拿光了,要不你把她带走吧,反正也是个赔钱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蜷缩在角落里,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后,猛然抬起头看向我,我可以感觉到,那眼神,坚定又急切。
“带我走,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躺着血,不出意外,应该是被醉酒的父亲打了一顿。
我转过身,朝着周国华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畜生。”周国华抱着肚子哼了几声,不再说话。
那天晚上,我把周婷带回了家。许是可怜她吧,她只是个孩子,和当年的我一样。
我似乎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拼命想要逃离他,因为忍受不了,我们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的父亲是个和周国华一样的人,嗜赌如命,输了之后就去喝酒,每次都是烂醉回家。输光了就拿我们出气,拼命地殴打妈妈,年幼的我只能躲在房间角落,像周婷一样无助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不敢哭,不敢出声,我不想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终于,妈妈走了。后来,我也走了。后悔走的时候没有狠狠踹他两脚。
应该是同病相怜吧,我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周婷,只因她的一句“带我走”。
停好摩托车,我们一前一后地向我住的阁楼走去。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讲话。楼梯很窄,灯光很昏暗,可能是害怕,周婷犹豫了几下,还是拉住了我的衣角,就这样,我把她带进了我的阁楼。
阁楼很小,此时正值盛夏,屋内温度很高,像极了一个蒸笼。我打开空调,过了很久,温度才慢慢降下来。
我没有说话,周婷看了一圈,最后局促地坐在了床沿上。
在灯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脸:稚嫩、清秀,再加上各种淤青。我翻了很久,才找出了几个创口贴和一片膏药,转身递了给她,示意她自己处理。
她很熟练地用剪刀把膏药剪成了不小不同的几块,分别贴在了身上几处,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毕。看着她,不免有几分心疼。
“求求你,让我继续上学,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缓缓抬起头,握住了我的手。
没想到,她有着如此成熟的想法,这是出乎我意料的。
“先去洗澡,”我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只是给她找了一件我的T恤,“将就一下,明天再去买新的内衣裤。”
点了根烟坐下,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处理她的方案:明天就出去帮她找一份简单的工作做起来,夜总会、饭店、酒吧都可以,用她的工资给她老爸还债。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想继续读书,而我也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关灯后,我和她并排躺在床上,床不大,我们只能肩并肩地躺着。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但我依然浑身燥热。
“求求你,帮帮我,我想继续上学。”说完,周婷便翻过身,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腹部。
血脉喷张,口干舌燥。若我说没有反应,那完全是假的,只是她还未成年,我必须忍着。
“先睡吧,上学的事明天再说。”我轻轻拿开了她的手。
见我没什么动作,周婷可能就放心下来了。她侧过身,不一会儿,呼吸声变得轻微而缓慢,已然进入了梦乡。
而我,却是一夜未眠。我睁着眼,盯着向下倾斜的天花板,毫无睡意。今天的我只是出去收债,却阴差阳错地领回来一个女孩,而且还要被要求负责她的学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的同情心泛滥,却……
早上六点,再也睡不住,我便轻轻地下床了。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周婷,我想她在上学前应该要吃早饭的吧。“该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单依然下了楼去买早饭。豆浆油条,她总是要吃的吧。
等我买完早饭到阁楼时,周婷已经洗漱干净坐在了床边,眼睛定定地看着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
“吃早饭吧!”我把豆浆油条随手扔在了桌上,“那个,你在哪上学?”我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周婷把头转向我,瞪大了双眼盯了我好一阵,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龙番市高级中学高三一班。”说完便下床拿起油条飞快地吃起来,似乎是怕我随时变卦。
居然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这丫头不简单啊!怪不得她千方百计要让我供她读书。
待她吃完早饭,我便骑着摩托车,带着她去了学校。
此时龙番市高级中学的门口已是人山人海,学生们三两成群地进入了大门,而校门口已经早早地挂上了关于高考的横幅,果然是最好的高中,连气氛都快人一步。
周婷翻身下车,摘下头盔抱在怀里,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大叔。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不久的将来,我也一定会还清我爸的赌债,请一定相信我。”说完便转身飞奔进了学校,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原来这丫头,早就什么都计划好了。”
我没有直接去老大那,回来的时候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其他周婷需要的,等用的时候再和她一起来买。是的,我没有拒绝她,最起码现在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处置她,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了老大那的时候,我昨晚带回来一个女孩的事早已传开了。
“你小子厉害啊!”
“拐卖人口的事我们可不能干啊。”
“对呀浩子,违法乱纪的事你可千万得注意。”
众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拿我开涮,我只是默默地笑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我又怎么去回应眼前的兄弟们呢?但不管如何,自那晚后,我和周婷,便成了最“亲密”的人,后来的日子,于我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和周婷依然住在狭小的阁楼内,只不过她睡床,我打地铺,什么“非分之想”我全都抛诸脑后,她只是个学生,仅此而已。并不是没钱换住的地方,这些年下来,通过“合法讨债”,我有了些积蓄,但住习惯了这里,也就不想再动。倒是周婷也无所谓,对她来说,读书才是头等大事。
“看来,狭小的阁楼里还得再加张书桌。”我双手叉腰,打量着这小小的阁楼。
“大叔,谢谢你。”我看到周婷抬头看着向下倾斜的天花板,笑容渐渐浮在了脸上。
此后的日子,平淡却又令我感到一丝温暖。
学校离住处较远,每天都是我骑摩托车接送周婷,每次送到校门口附近就放她下车,可她却说无所谓,这多酷啊!第一次,有人觉得我酷。
放学后,我带着她去老大那吃晚饭,我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一开始,我还担心那帮兄弟们的“德行”吓到她,可她的表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周婷很开朗,也很健谈,嘴巴像抹了蜜似的,一会儿工夫就把兄弟们哄得团团转。
“浩子,你这女孩,收得可真准,有意思。”
“对,丫头,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干妹妹,我们罩着你。”
“哈哈哈……”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看着和他们笑在一起的周婷,我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分心疼。18岁的她,本该是在爸妈庇护下无忧无虑地读书,而不是戴着面具周旋在社会底层之中。
突然,我意识到:我不能让周婷重蹈我的覆辙,她的前途应该是要一片光明的,是我把她带出来的,我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回去的路上,我和她并排慢慢走着:“丫头,好好读书,在学校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去好好收拾他们。”
“大叔,你想哪去了。我们学校可都是全市顶尖学子,哪来你说的那种人,你放一万个心吧。”周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再说了,我肯定会好好读书的,这还用得着你操心啊?肯定还你钱!”周婷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小小年纪却有着不一样的自信。
“那最好了。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发大财了带带我,你可是我的长线投资呢。”
对,我终于找到了留下她的理由:投资。她成绩很好,她应该能考到一个好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很快便能还清她父亲的债务,或许,还能带着我过上另一种生活。我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有了如此好的理由,她住下来就成了更加顺理成章的事。
“大叔,这周六学校要召开家长会,我想……”晚上,周婷趴在书桌上学习,埋着头跟我说起了这事。
我心里一怔:家长会?我算哪门子的家长?我应该是债主吧!但随即看了眼台灯下的丫头。
“我去吧,你住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家长。”我看到丫头肩膀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家长会是在下午三点召开的,我特意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教室外等候。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老师你好,我是周婷的堂哥,他爸有事没法来,我替他参加的。”
“哦,好的,那进来坐下吧。”老师指着窗户边第三个位子。
老师讲了很多,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我从老师的发言中捕捉到了这些信息:周婷是班里的尖子生,高考当天只要保持稳定,不掉链子,考到一所名牌大学不在话下。
“这丫头,原来是深藏不露啊!原来以为她是尖子,没想到是尖子中的尖子。”我只能暗自感叹,当然,也为自己成功的投资而沾沾自喜。
会后,老师特意找我聊了几句:“周婷是个好苗子,回去让她安心备考,千万不要为了一些琐事分心,前途才是她的人生大事。”
回去的路上,班主任点到为止的谈话让我思绪万千。丫头比我好,她还有可以拼搏的未来,而我,必须要为她守护好这份希望。
傍晚,烧烤摊上,眼前的周婷正在努力啃着一只碳烤鸡爪。
“你恨你爸?”我喝了一口啤酒,看向路边刚亮起的一排路灯。
“不恨。”
“为什么?”
“为什么要恨?他是我爸爸,生我养我的爸爸。”周婷放下鸡爪,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小时候他很疼我,别人有的我都有。只不过后来犯了错,但我不怪他,谁不会犯错呢?我想着要做的,就是努力奋斗,等生活条件好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改的。”
这丫头,居然有这番见解。
“大叔,你爸妈呢?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说完又拿起了鸡爪。
他们……我的世界,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身影了,我不愿想起,也不愿提起。
那晚,我久久无法入睡,丫头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难道真是我错了吗?但是童年的伤痛与阴影依旧在,它不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一分啊!
头痛欲裂。
第二天,送完周婷,我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骑上摩托车,向杨家村驶去。
十多年没回去,村子没什么变化,依然宁静不说话。我没有去老家,纯粹不想见他,只远远看了一眼,大门紧闭,他不在家,估计又是在哪里赌钱了。这些年,见惯了那些赌客,怎么会轻易戒赌呢!
凭着记忆找到了村委,我拿着装钱的信封来到村书记的办公室里。村书记是我一个堂叔,记忆中的他为人和善,做事负责,有些事托他做,我放心。
“杨书记你好,我是杨浩。”
杨书记先是一惊,错愕良久后,惊喜地从办公椅上站起,快步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认真打量着我:“好,好,啊浩,平安就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说着便拉我坐下。
“你离开的时候还那么小,孩子,委屈你了。”杨书记低着头,不断地唉声叹气。
“叔,没事,我不苦,人生不就那样嘛。倒是我爸,这些年,他……”
“哎……”
杨书记不用说,我也已经猜到结果了,他依然没有变,依然沉迷于赌钱、喝酒。
“叔,这些钱,你帮我给他吧,家里我就不去了。”我把信封放到了杨书记手中。
杨书记想了想,没有推辞,随即跟我说:“啊浩,你爸那边我会好好去劝劝的,毕竟也是我哥,我不能看着他一辈子堕落下去。如果愿意的话,你也经常回来看看他吧,你爸年纪大了,再怎么错,终究是一家人。”
走出村委,门口的大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些许改变。河上的那座古桥还在,那是一座很窄的石拱桥,据说已经有些年头了。我依然记得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和小伙伴们结伴跑来这里,站在桥边,捏着鼻子闭上眼,“扑通”一声就往河里跳,大家乐此不疲,这是属于我们夏天独有的快乐。而每当这时,爸爸就会抽着柳条往桥上跑,边跑边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让你们跳,看我不抽断你的腿。”看着爸爸远远跑来,我们便一哄而散,潜水、跳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好久远的回忆。我猛地摇了摇头,现在的爸爸,早已堕落在赌场中。这次回来,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他,怎么可能原谅他?他对我在童年中造成的伤害是永远不可磨灭的。这次,我只不过是听了丫头的话,明白作为儿子,必须要尽到应尽的义务。那以后呢,打算怎么办?深吸一口气,以后再说吧。
我骑上摩托车,驶出了杨家村。
一路上思绪翻飞,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龙番高级中学附近。呵,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数段感情的人,心底的那些想法,已然明晰不少。
“来都来了,干脆等她放学吧。”
我停好摩托车,开始在街上闲逛。街道上很热闹,人来人往,沿街店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先生你好,看一下我们最新款的iPhone,多种颜色、各种配置供您选择。”
“帮我拿一台iPhone14吧,256G的。”
丫头快上大学了,应该要拥有一台自己的手机了,这样我们联系起来也方便多了。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当然,也只是骗骗自己罢了。
好不容易逛到了放学时候,丫头远远就看到了我,甩着马尾蹦蹦跳跳地向我跑来。
“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没来得及等我回答,丫头兴奋地接着说,“走,这么有诚意来接我放学,我请你吃好吃的。”
于是,她拉着我,穿梭在校门外的小吃摊中。我笑着任她摆布。
“大叔,下个星期我决定住校了。”她一手挽着我,一手吃着钵仔糕,还不忘告诉我这个消息。
“怎么了?这么快就想甩了我?”我的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丫头猛的回头,认真地看着我说:“大叔哪里的话,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只是想着住校的话比较方便,省去了每天家里到学校来回的时间,虽然我天资聪颖,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大叔你说对不对。”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肯定要支持她的,随即递上新手机:“保持联系。”
看着充满朝气的丫头,我的内心也渐渐阳光起来。这是我的真实感受,我没法骗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周婷住校,一两个礼拜才回来一次,我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我知道她学业重,压力大,便不去多打扰。虽然减少了见面的次数,但每天周婷都会和我联系,有时是电话,有时是视频,没有什么特殊内容,无非是学校、同学的琐事,每次我都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个反应,穿插些自己的理解。
而我,似乎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我会不定期地去杨家村,给他送点钱,打听打听他的消息,只要得知他还安全得活着,我便放心地离开。当然,我依然没有见他,这一步,终究很难跨出去,就把以后的事交给时间吧。
关于讨债这件事,我的方式方法也发生了变化。我不再使用暴力等各种极端手段,慢慢地变成了兄弟们口中的“合法”讨债。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我变得心软,我开始体会到他们的难处与绝望,我试着和他们沟通,劝他们回头,因为我开始相信,人性并非是恶的。
当然,我的“工作业绩”也越来越差。老大恶狠狠地看着我,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么怀柔,干脆别干这行了,去考公务员吧。”说完甩手便走。兄弟们也纷纷起哄……
“看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
“要不去做警察吧,把我们一网打尽。”
……
如果,可以的话……
我似乎急着与过去再见,过去的事,过去的人,想和它们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我想和父亲和解,找到妈妈,一家人重新过上温馨的正常生活;我想换个工作,不再游离于灰色地带……所以我尝试着做出改变,而我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来源于那个丫头,那个让我重拾生活信心的丫头。而我也发现,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周婷是个很有主见的丫头,她有着对未来详细的规划,我不知道我在不在她的未来规划之中,但我想努力进入她的规划。所以我努力改变着,想让自己尽力告别过去,以一个全新的、守法、勤劳为底色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能默默地守护她。
夏天的风,会吹来好消息。
紧张的高考结束,周婷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她没让我去接,说是不想让我像校门口的那些家长一样充满着紧张与焦虑,只是一次高考,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
她的心理素质,确实过硬。
回到阁楼,丫头环顾了一圈,转头看向我:“大叔,我们搬家吧。”
没有犹豫,我立刻着手办了起来。很快,我在阁楼对面的小区租了一套小公寓,两室一厅,六十多个平方,虽然不大,但够我们俩住了。
东西不多,我和丫头几趟就搬完了。当天下午又去了附近的家具市场,买了两张款式简单的床,一套放在客厅的沙发、茶几,忙活了一整天,新家终于布置结束。
临近傍晚,夕阳染红了天空,艳丽绝美,我们并排站在阳台上。
“大叔你看,现在的我们,向阳而生,充满希望,多好。”说着,伸过手臂,牢牢牵住了我的手。
“你怎么可以谈恋爱?”
“我已经成年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晚霞,火红的云霞像极了小时候看过的烟花,迷人又令人憧憬。
“还记得去年夏天的那个夜晚吗?那时的你可真大胆。”
“啊呀,说了不准再说了,你还说,我可要生气啦……”
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