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门开了,踏入了半只脚,是言方芳扛着书包进来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呈一种黑蓝色的诡异色调,现在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里面看上去像恐怖片里的鬼屋一样,哪里都是黑篮色的,仿佛随时可以从墙上探出来一个鬼影一样,窗外是白色,用米黄色的窗帘遮盖着,隐约可以看见外面几乎要贴到窗户上的玉兰树树枝,整个房间看起来像一个大师画的油画。
言方芳再顺手按开关,房间便开始亮堂起来了,是一个整洁的屋子,旁边白色的衣柜,浅棕色的木制书桌,还有搭着蚊帐的床,都一丝不乱,刚才的恐怖气息顿时不见了,言方芳从来没有一次让房间凌乱过,即使乱了也要整理清楚,这是她父母对她最最满意的地方。
一进到自己干净整洁的,温馨的小窝,言方芳便感到了丝丝温暖,但刚才的烦恼仍旧抛不下去。
“哎呦,又被罚了”,言方芳轻叹了口气,一个甩手直接把书包丢到了床上,只有妈妈不在家她才敢这样做,如果妈妈看见了肯定会因为她觉得书包脏会弄脏弄乱床单而叨叨好一阵子。
今天本来是二班学生们集体欢快的一天——发生了一件大好事,她们班今天的年段模拟科学测试考到了前三名,前三名,前五名就很不错了,她们这个学校五年级总共十个班,之前他们总在五六名附近周旋,老是不开窍,别说科学定理了,课内的知识他们都很难装进脑袋去,科学老师简直都快急得发疯,因为几天后将要面临的区里科学抽测,争分夺秒地为他们灌输一切关于科学的尝试,什么定滑轮动滑轮的原理啊,什么登山最近的路线,反复的讲,还要补充额外的知识,努力总不会有白费,取得了这样一个成绩,科学老师知道后连讲话的所以都抖起来了,把作业减少到只有一张练习,累了这么多天,总算科学作业减少了,真是有因就有果啊,可喜可贺!
言方芳他们天真地以为今晚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了。
然而再怎么嗨皮也经不住班里那两桌男生的折腾,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们班的班主任叶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板书,本来安静得只有电风扇在转的嗡嗡声,和有的同学做笔记的翻书声和动笔声,还有很小的文具掉地上的声音,就在这时突然班级靠后排爆发出一阵笑声,很是响亮,在全班同学的耳中跟魔鬼的笑声没什么区别,几位同学在叶老师定在讲台上气得脸红微微颤抖时偷偷的,慢慢地,像蜗牛在雨后做着脖子的伸展运动一样把头扭过去往后看去,发现又是那两桌男生,在干什么言方芳不清楚,身边几位同学都开始轻轻摇头叹息:“今晚准是没救了......”
言方芳此时则气得怒火烧到天花板,烫的身子简直要跳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讲吗?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叶老师可是他们年段出了名的严格,一双仿佛下一秒要瞪出来的眼睛瞪着那两桌男生,旁边的同学都在示意他们适可而止,如果他们立马停止也就算了,他们又笑了一声,终于暴风雨降临了——叶老师终于如“火山爆发”一般,狮吼功大吼一声“干什么?还上不上课了?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老师”......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讲了,他们因为这两桌男生被罚抄这篇课文三遍,叶老师当时就把教科书摔在讲台上命令他们立马抄,课不上了,言方芳因此抄了一部分,但是还没抄完,还剩下两遍。
“唉,每次都因为那几个同学讲话被罚,他们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的吗?”言方芳嘟囔着将书包里面的课本,作业一本本放在桌子上,言方芳眼睛一亮,今天其他作业量不多,英语是抄单词,背句子和课文,数学是书本上的五道计算题和一张练习卷,言方芳在学校课间便做完了一部分,虽仅仅是一部分,但是她很兴庆,,比起那些今晚作业一点也没动的人,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比他们前进了好大一步。
折腾了整整一天,她觉得自己要累得散架,真想往自己那张柔软的米白色的,有着黄色条纹的抱枕的小床上趴一趴啊,哪怕仅趴一秒,但是她克制着,她怕自己一不留神一闭眼,再睁眼时就九点了,父母回来的又晚,她总觉得别人现在一定在台灯下专心致志地写着作业,如果自己再不快点动笔,自己就会拉下好一段时间!
仿佛是设定的一样,她一写起作业旁边的电脑就跟唱歌一样,一会叮一下一会叮一下的,言方芳又没法打开电脑(父母怕她自制力太差把眼睛玩坏,就设置了密码),到现在父母不在家时她都只能看着电脑的屏幕看信息,她把电脑打开,主屏幕是一张照片,是她三年级时爸妈在一个周末抽空给她拍的,她不喜欢拍照,现在也是,当时还不愿意地一直在吵闹,她还清晰地记得妈妈在旁边哄她,说拍完就带她买玻璃弹球,她当时还真信了,她最后根本就没有得到许诺的玻璃弹球,两年过去了,她再想想,高级医师几乎跟律师一样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买东西啊。
照片上的她理着一头像现在自己一样的露额斜短发,圆圆的脸蛋,一双仿佛能看到童真的清澈杏眼,穿的不是像普通女生穿的裙子,而是黑色的吊带裤和白色的衬衫,把她衬托得活像个小男生一样,她现在也是这样,只是脸比之前瘦了一圈,眼睛更长了一点,有点偏棕色,因为她有点近视,之前班里的女同学一逮到机会便会过来取笑她的头发和她的男装,说她多么不时尚,多么老土,像个乡下婆,她曾经还好几次哭着央求妈妈把她的头发留长,妈妈都不理睬,现在她很兴庆之前妈妈没有同意,因为现在她已经长大了,现在要是有女同学赶过来再打她短发男装的主意,她保准一定揪着自己的短发回她们:“短发怎么了?!像男生怎么了?!我爱咋地就咋地,管你们什么事,我才不要像你们一样那么单调呢!”
消息怎么那么多?言方芳发现有十几条消息竖在自己眼前,她把鼠标往下滑,发现都是她的写作软件发送的消息,她昨晚写的小故事被点了八个赞,还有四条评论呢,言方芳一开始有点小惊喜,但是她仔细看才发觉只有一个日语名字的网友写:“不方(言方芳的网名)你哪来的那么多新奇的脑洞?要是我肯定写不出来!”,另外三条评论是因为一个叫“岚沥沥”的网友在喊:“写的什么破烂鬼玩意,幼稚得要死,你家小狗小猫会说话啊,我看你只有四年级吧!”还发了几个鄙视的表情包,言方芳恨不得把手插到电脑里把这个人从屏幕里揪出来,如果可以的话。
说来话长,言方芳忍了这个人好一段时间,这个“岚沥沥”,自从言方芳到这里发布小故事已来,几乎是每一篇都有他的身影,少则一条,多则五条,没有一条消息不是讽刺的,他好像很看不起言方芳一样,言方芳看过他的个人主页,他也写文章,不过他写的言方芳都不敢读,说不出来,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读了让人感觉会有好一段时间是压抑的,她的闺蜜夏晴元告诉她,这种文章是哥特风格式的,言方芳不懂什么叫“哥特”,夏晴元便解释,就是那种恐怖,诡异,压抑的那一种。
言方芳因此对他是又怕又恨,她也想打起键盘来回怼他,还是她爸妈不让,爸妈多次打着“路边的狗屎熏着你了,你还要往它身上踩一脚吗?”这种旗号来制止她,家里一直都是爸妈说了算,言方芳多次无奈,凭什么自己不能讲话,还非要忍着别人骂啊,言方芳发现对方是越来越无理,恐怕再接着下去他就会骂自己仅有的二十三个粉丝了,为什么这个软件上没有黑名单呢?她真想把这个人拉黑啊。
她翻了一下“岚沥沥”下面的两条评论,又是自己的闺蜜夏晴元(网名晴儿)和一位自己在这个软件里关系很好的粉丝在与他讲理。
晴儿:(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看我朋友脾气好是不是?)昨晚21:13
尹鸟:(为什么有人一直骚扰不方啊?我觉得她很好啊)昨晚21:28
一场大战将要开始了,言方芳看着这两条评论,觉得这好像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战争爆发前的硝烟味,与这种人讲理是没有用的,言方芳关掉了电脑,眼不见心不烦,她准备静一晚上不更文,也许这岚啥的会以为自己被他气跑了而转换目标呢。
台灯下,在被晚风吹起来一晃一晃的窗帘旁,言方芳正低着头,用着水笔在稿纸上抄着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