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情怀

        陪伴每一个黎明与黄昏,跨越每一次暑热与严寒,贯穿漫长人生的每一个驿站。一日三餐,让美味了然于心,让肌体储蓄能量,也让生命得以延续和传承。生活总在召唤我们阔步向前,但任何时候,餐桌上的人们除了用舌尖品尝美食之外,还有着不可名状的情怀和别样另类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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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的日子的确过得紧巴。鸡蛋就算比较奢侈的食品,我认为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是舅舅带我吃的烧鸡。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奶奶炒的青辣椒特别好吃,于是我和姐姐天天跑到她的院子里,拿着大大的馒头,端着一海碗奇辣无比的辣椒,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们辣得满头大汗,连蹦带跳。“辣!少吃一点啊!”奶奶总是朝我们吼。长大后姐姐告诉我,那种“原味辣椒”只需要放一点点油,加水煮一会儿就好了。我迫不及待,屡试不爽。奶奶在穷苦的岁月里用最原始的食物养活儿孙,如今奶奶去了,我却总喜欢做点“原味辣椒”,找找当年的味道,想想久违的叮咛。

        有一年元宵节,爸爸带我到城里看烟花。晚上,在一个小餐馆里,他买了一碗饺子让我吃。“你不吃?”“我中午吃得饱,不饿。”7岁的我已经懂事了,那时候没有穷的概念,只觉得爸爸对我好,自己舍不得吃。当那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饺子被端上去时,我让爸爸先吃,他不吃我也不吃。他拗不过我,吃了一个,我这才狼吞虎咽吃起来,剩了半碗说什么也不吃了……父子俩就这样吃完了那碗美味的饺子。迄今为止,我仍然觉得无论从香油味、醋味、葱花味,还是肉味来说,那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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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特别喜欢在厨房里鼓捣。只有抚摸过每一种食材的肌肤,你才会明白美味的由来;也只有亲眼目睹食物从生到熟的过程,你才能品出别人品不到的滋味。做好家常菜,绝非无师自通,而是需要长久的摸索。从清洗到改刀,从火候到翻炒,从时机到时间……都需要两个简单又复杂的字:拿捏。我总是惊讶于母亲包饺子:和面“三光”(手光,盆光,面光),饺子“三圆”(剂子圆,饺皮圆,饺子圆),最关键是速度也快得令人瞠目。我想,这绝对是拿捏了一辈子的缘故。于是我以母亲为榜样,全身心钻进厨房,跟着厨房一起忙乱,共同见证食物的奇迹,在此过程中用心拿捏。最后,我爱上了厨房,也爱上了厨房里的自己。

        有一段时间辞职了,心情不算太好,但厨房里的忙碌逐渐让自己找回充实。精挑细选,买回食材,刀光火影,铲动锅舞……一会儿功夫,一切静止,香味四溢。静静坐下来,盯着餐桌上精心烹制的饭菜,慢慢尝一口,用舌尖感知生活的酸甜苦辣。那段日子,做饭的意义远大于吃饭,当事业暂时停滞不前,吃饭显得不那么重要,有事可做才是继续生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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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喜欢去饭店吃饭。刚兴美团时,我买了大量的低价餐,按照页面的地址,找到那些隐藏在城市角角落落里的餐馆。看着老板谦卑的笑容,感受那些新奇而实在的美味,每天乐此不疲。如今每逢周末,不想做饭了,我就一个人去奢侈。点一桌子精致的小菜,在静谧的时光里温柔回忆,在不同的食物里发现惊喜。倚窗外望,从形形色色或忙碌或自在的行人脸上寻找踏实和惬意,进而读懂生命的意义。

        小聚也越来越频繁。很久以前的知己,相处多年的朋友,有缘相逢的同事,隔三差五,约吗?约!随便坐,随意点,随口吃,随心喝。提到工作上的快乐和烦恼滔滔不绝,说起花边新闻还得窃窃私语,一句玩笑话会让所有人哈哈大笑,真是肆无忌惮啊。唇齿间的香味让人留恋,彼此间的情分更令人温暖。宴席终散,有点依依惜别的感觉,生活还要继续,挚友一波波相伴,如同海浪一波波滚翻,你会感慨人生风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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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忘两次特别的聚餐。今年夏天,老领导突然打电话,那语重心长的语调让我想起亲人:贾宁一,我下个月就回家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少了,要不咱出来吃个饭?我受宠若惊。如约而至,她还是那么热情,灿烂的笑容让你感觉好像从来没有分开。满满一锅大大的厚厚的白白的鱼片,麻辣可口。她不住地劝,我不停地吃,怜爱的目光,贴心的话语,这不就是亲人吗?一起工作时,我去她家吃过几次饭,她的扯面真是一绝,嫩滑爽口,劲道有嚼劲,配上香辣诱人的羊肉卤儿,让你欲罢不能。有朋友说:“你这一碗里的肉抵得上饭店十碗的。”目送她消失在夜色里,我鼻子酸酸的,为那顿实实在在的晚餐,也为那个实实在在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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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一个特有钱的朋友说要请我吃大餐。那是个很幽静的地方,我们坐在大厅的角落。舒缓的音乐,朦胧的灯光,浓郁的红酒,诱人的美食……我们四目相对,会心地笑了。我们吃得淋漓尽致。特大一盘海鲜,我吃了四分之三,朋友把虾剥好,我直接放到铁板牛肉汤汁里蘸着吃。不怎么吃鱼的我对那晚的鲤鱼也大加赞赏。58块一碗的胡辣汤的确比街边5块钱的好喝多了。我问:我是不是很土?朋友说:不土。哈哈,这说明她也土。我们聊得天昏地暗,尘封往事,身边趣事,独家掌握的秘事,道听途说的囧事……举杯畅饮,胡吃海喝,开怀大笑,用朋友的话说,两个人吃饭比一桌子人还热闹。她开车送我回来,该下车了,我们意犹未尽,又聊了很久。友情纯洁得像一杯高度净化的纯水,如果那一刻她睡着了,我一定会脱下外套轻轻为她盖上,静静地等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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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童年的味道,梦想的味道,孤独的味道,坚韧的味道,也是亲情的味道,友爱的味道。这些味道,已和故土、往事、工作、奋斗等融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间,酸辣鲜香滋味浓淡,悲欢离合情怀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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