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加变幻莫测。——何云
“何先生,你确定要全部剪掉吗?”一头白金色短发的帅气理发师拿着剪刀问何云。
“剪吧,越短越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剪掉头发也是剪掉烦恼。”何云很笃定的说。
这个长头发发型本来一开始是豆沙带他去一家美发沙龙会所专业设计打造的。当初为了续长发何云是天天照镜子,巴不得头发一天长长,现在又巴不得赶紧剪掉,好像头上长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什么减不掉的倒霉、烦恼似的。
人就是这样,你怎么也想不到你喜欢的,有一天会变成你讨厌的,而你讨厌的说不定有一天会变成你喜欢的,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加变幻莫测的了。
豆沙曾建议何云改头换面,从改变外形开始,说作为一个艺人就应该不要压抑自己,得把内心的个性释放出来,搞艺术就得先彻底活出自我。豆沙说如果一个人连一个发型都不敢挑战,那人活着规规矩矩的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于是上次留了长发,这次决定剃光头,剃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从头再来。
晚上回到家时何云看到母亲正在阳台上喂鹦鹉,这只虎皮鹦鹉一见到何云就伶牙俐齿的说:“小云来了,小云来了!”
“你怎么剃光头了?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孟玉放下手里的半碗小米,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儿子,喉咙堵塞、鼻子一酸。孟玉想要上去抱抱儿子,又侧过身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将表情调整成满脸笑容。
“妈,你这是怎么了?”何云说着上前紧紧抱住了母亲,他说:“妈,你别担心我,我没事,我这是断离舍,从头开始!”
“儿子,你还年轻,你一定要想通啊,一辈子还长着呢……你要有一颗强大的心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你看看古往今来的名人,有几个的命运是一帆风顺的?”孟玉说着坐在了沙发上,保姆李萍端了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走了过来。
李萍问:“董事长,赵姐走的时候忘了没拿拖鞋,还有一件衣服在后院晾晒,我是该扔了还是等着她来拿?”
“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吧!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孟玉气愤的说到。
何云问:“妈,赵姨怎么?做了什么事惹您这么生气?”
见母亲一脸不悦的样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何云这才想起来问:“那赵姨走了,小花呢?小花哪去了?”
“我送到幼儿园了,幼儿园比她小的孩子都有,一天不仅有人照顾她吃饭上厕所,还有老师上课,一举两得,比待在家里好。”
何云有点担忧的嘀咕道:“小花自己吃饭都没学会,这……妈,你说这会不会太小了?要是她在学校不会自己吃饭,饿着了怎么办?”
看儿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孟玉宽慰道:“你就放心吧,现在的小孩比你小时候条件好多了。这家幼儿园挺好的,品牌双语幼儿园,跟我们公司有合作,幼儿园教学场地是我们租给他们的,老师们会格外关照她的,我都是打点了的。人总归是要学会成长的,每一个人迟早是要面对社会的。你小时候没人看你,也是两岁过一点我就把你放进了托儿所,如果当初我一天只守着你,或许就错过好多机会,说不定现在还是一个为柴米油盐发愁的人。所以,儿子……你一定能行。你记住了,孩子有孩子的路,你有你的路,你好好努力做好你自己,你过的好了,才能给孩子树立榜样。”
“榜样!榜样!”笼子里的虎皮鹦鹉跟着随声附和,逗乐了孟玉。
何云的母亲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每件事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何云都来不及建议,更别说是做主了,总之一切都在母亲的掌握之中,包括何云的女儿上什么学校,何云唯一争取过的就是只取白木槿。
孟玉被司机李栋接走后保姆李萍才告诉何云,赵姨一天手机不离手,忙着看手机,小花的腿卡楼梯扶手缝隙里了都没发现,正好孟玉进门看到了一幕,就当场辞退了赵姨,让她打包走人。
何云听了这些心灰意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年头想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大多数人擅长于自作聪明,偷奸耍滑。
何云正拿着手机翻看幼儿园老师发来的小花的照片,豆沙一个视频聊天发了过来,何云犹豫了数秒,还是决定接听视频,看到底什么情况,昨天谷壳、豆沙、星野被警察带走后,何云就一直心有余悸的。
豆沙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何云冷冷的问。
“何云,你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律师,谷壳这次完蛋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好歹也是一个乐队的人。”
看豆沙梨花带雨的,何云说:“你先别着急,我这边打听一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是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得如实回答。”
何云知道豆沙擅长撒谎,所以特地强调。
“跟我没有关系。”
“你们乐队成立有八年了吧,这八年时间你难道没有发现谷壳有什么异常?”
豆沙眼神闪烁,说了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挂掉了视频。
何云看豆沙心虚的样子,直觉告诉他,这事豆沙肯定有瓜葛。
这女人不简单,木槿喜欢岁月静好,豆沙是喜欢狂风巨浪。
何云本来打算好不跟豆沙来往的,这样的决定做了好几次,最终因为豆沙每次的纠缠而藕断丝连,豆沙每次拿着她跟何云躺沙发上自拍的照片威胁何云,那次何云是喝醉了。
直到现在何云很清楚、也很明白,他不爱豆沙,但豆沙能为他提供情绪价值,有时候他需要豆沙,需要倾诉他的满肚子苦水给她,没有人比豆沙会安慰人的了。
一直以来何云在母亲跟前是一个乖乖的儿子,在木槿跟前得用力扮演好一个好男人,只有在豆沙面前他才能有点尊严,不用伪装自己,活的像个俗人。
何云躺在按摩椅上双眼紧闭,这按摩椅是木槿前年买给母亲的,母亲一直看不上用。木槿自从嫁给何云,在婆婆跟前也是看了不少脸色,想到这里,何云感觉更加对不起木槿,恨不得扇自己。
一边是木槿,一边是豆沙,何云知道木槿是最适合做妻子的那个女人,豆沙谈风花雪月可以,聊艺术创造有创意,但豆沙这样的女人经不起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当何云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贪得无厌,怀疑自己是个坏人时,深深检讨自己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
“您好,请问是何云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严肃洪亮。何云有种不祥的预感,屏住呼吸警惕的问:“你是谁?到底什么事?”
“我们是公安局的,我们找到了你的妻子白木槿,请你过来跟我们确认一下。”
电话那头嘟嘟的挂掉了,何云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做确认一下?为什么还需要确认?难道是要警察不能分辨是不是木槿本人吗?为什么不能确认?除非……对,除非木槿死了,或者面目全非……一想到这里,何云差点晕了过去。
何云起身朝大门口走去,踉踉跄跄的感觉脚不是自己的,感觉整个世界的天要塌下来了,黑压压乌云一片,从此人间不再美好,自己无比卑微渺小的感觉。
“小云,你没事吧?”李萍上前扶住了何云,何云脸色苍白,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
“我没事,没事。”何云走出玄关打开了门,将李萍关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