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一年的清明节，重庆都有一场不容错过的大雨。

田间小道，山林小路，全都被淅沥沥的雨浇得透彻，叫上山扫墓的人一路像踩着香蕉皮行进，吱溜溜控不住脚下的步子。

父母在时尚有归处，父母不在，人生就只剩归途。

虽说父母健在，但是在和外公外婆辈的老人相处时，对这句话也还是深有感触。

当儿女都已经在城里安家落户的时候，尚在农村老家的外公外婆便显得冷清了起来，子女八人，离家在外，回家看望也成了一年几度，甚至几年一度的事情。外公去世之后，外婆的日子也随身体的衰老一天天更寂寞起来。

对于妈妈来说，只要她的妈妈，我的外婆在人世间，那么她都是有妈的孩子，都还是有家的孩子。她的每一次探望外婆，都是回家，回到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妈妈曾说，如果外婆过世了，那么整个大家族大概也就散了。外婆才是凝聚大家族的纽带，外婆去了，那么这个家就没了，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也就没了。

对于这样的话，我每每总是静静听着。

和妈妈的成长环境不同，我是顺应时代而生的独女，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但是大家族里却有一众表兄弟姐妹。一同长大的孩子并不在少数，甚至从一岁到十来岁的每一个寒暑假，我们都在一起度过。

那是童年，那是亲情，那是玩伴。

可当我们逐渐长大，当我们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当我们都各自踏入了社会，亲人与亲人直接的关系逐渐疏离起来。

我们在距离上并不远，只有几公里，我们在心灵上的距离，却无法度量。

彼此之间的问候显得有些尴尬，今年多大？学习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工资多少？谈恋爱没有？

除了这些偶尔家庭聚会上的寒暄，我们几乎再没有别的交集。

所以妈妈说，兄弟姐妹会因为家中唯一的年长长辈离世而疏离开来，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痛苦和难过的事情。因为我们这辈人的疏离，尚未建立起妈妈他们这辈人亲兄弟姐妹之间那么深厚的感情，所以伤害自然少一些。

而且，分离早已经在年少时已经经历过了的事情。

可能正如上一辈人所言，我们这一代人啊，没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