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土地·归宿

        艾青曾深情地说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就像我是那样执迷地凝望着一直安静的登高山,就像我是那样狂热地注视着不息的乐安河,我曾那样痴痴地走过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旧房,去将那古老的记忆探寻。一切,都那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那样美,那样难以忘怀。

  旧时关于爷爷的记忆并无多少,只有衣柜里蒙尘的旧军装,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军刀还让我想起他年轻时的容貌,提醒着我在那销烟弥漫的战场,他是那样义无反顾,但他却依旧只是一个流浪者。羌管幽幽霜满地,故乡的土地依旧是他梦的底色。那时的事连我父亲也不记得许多,只听奶奶讲起,战争如潮般退去,爷爷带着她回到乐平这片土地,没有片刻的停留,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如垦荒者一般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筑起自己的梦。他们建起了不高的瓦房,他们生儿育女,他们将生活像歌般轻轻吟唱。他们不明白乐安河为什么流得那样欢快,也不明白这不高的登高山为何那样苍翠,一切都在那门后的枯叶上静静刻画着归宿的痕迹。

  父亲似乎与爷爷有着相似的沉默,母亲告诉我,那是一种情怀。父母亲在我印象里并不深刻,我只知道,在时光的逆流里,他们陷进了打工潮的漩涡,离开了乐平,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小镇。时光从不肯停住它的步伐,信步款款,浅笑连连。每年春节,门前的土地早已枯草逢飞,偶尔飞过的鸟点缀这寂寥的天空,而那乐安河依旧无声无息地流淌。那时,父亲总会倚着门,望着那萧瑟的田野,望着那雾气弥漫的河,似喜似悲。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流浪的人总眷恋自己的土地,但又因为梦想而总是在路上。

  而我与祖辈父辈一样在流浪。就像我相信外婆家与我家只隔着一座山,我曾试图翻越却总是迷失在路上;就像我相信众埠的茶园最美,在雾气里就如雨巷里的丁香姑娘一样撩动着我的心扉。我一直在流浪可却不曾离开这片土,无论夜里的灯有多明亮,无论街边的车有多夺目,我却依旧恋着登高山,恋着乐安河旁苍颓的树。我也有我的梦想,想离开这片土地,离开这小小的乐平,去更高、更远的天空,就如祖父辈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否还会想起众埠的茶园,想起乐安河,想起锰矿那如海般的黑潮,我只知道我的梦依旧在路上。

  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上,我的爷爷、我的父亲和我共同生长、共同欢笑、共同忧伤,这百年里,我们想流浪,想离开这片乡土,有更高的梦想,却又被乡思拉了回来,席慕蓉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我们三人总想离开,却发现我们从不曾离开乐平这片土,我的欢笑悲哀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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