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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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施炎曾在台北市生活近5年光阴。——每个人都是被自己耽误的另一个人。这句话成了她当下的座右铭,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嘲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人的一生犹如大海般波澜起伏不定,看似不经意的瞬间选择,都会起到改变命运的作用。

然而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哪有什么早知道呢?

早知道上海的房价会如此疯狂,2008年就应该果断入手当时自己已看好的楼盘,不必顾及父母的意见,或许如今自己还是一个有车有房的单身贵族。

在上海,年近不惑还未婚的姑娘多了去了。

婚姻——真是围城,谁进谁知道。

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年的她,也曾是校花一枚,虽谈不上风情万种,但也属于左右逢源型。

出生在深秋时节的她,自带一股飒爽之姿,叫人看一眼,便是过目不忘般的美丽。

即便在茫茫人海里,她的巧笑倩兮和窈窕身影也会凸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踏入社会工作后,由于业务能力强,30周岁就已平步青云,坐稳了华东区市场总监的位置,可谓春风得意,年轻有为。

然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正当她告别了一段撕心裂肺的恋情后,那个恰逢其时的他就出现了。

就是后来成为了她丈夫的增先生——一名上海女婿。

增先生比施炎大3岁,年龄相仿,又隶属同一个集团,因公务出差之际,因缘际会结识了这位上海美女——施炎。

几番猛烈追求后,天时、地利、人和,佳偶天成。

上海女婿,台湾媳妇,海峡两岸一家亲。

增先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客家人。

本分、朴实、节俭、重视孝道,性格保守、传统。

然而爱情的力量总是无穷大,增先生和施炎远距离恋爱10个月后,感情升温直至沸腾后,迅速步入了婚姻殿堂。

施炎当时正逢行业不景气,刚好也想换个环境,离开上海,去台湾生活,她期待着或许从此会有另一番天地。

毕竟台湾对于她而言,开放自由行后,她也只是匆匆环岛旅行2周时间,她,或许,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过客。

如今有机会去定居,她想这未必是一件坏事,看看未知的世界也好。

既然同根同源,应当求同存异才是。

因为媒体报道的宝岛,始终是一个有底蕴、有内涵;民风淳朴、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

婚后一年,施炎顺利地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因此耽误了踏入社会工作的时机。毕竟孩子年幼,还需母亲亲自照料才好。

另一方面,她完全不能适应和公婆、男方亲戚共同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

从前她只当台湾社会保留了中华民族最完整的传统美德,却不知其实连“糟粕”也一起遗留下来了,根本没有做到“去芜存菁”。

台湾人就像是贯常生活在“包厢”里,不谙世事,墨守成规,早已习惯了在狭隘的社会环境里生存,鸵鸟心态,不思进取,恃才傲物。

台湾人只有海岛意识而没有国家意识,只认为自己是“台湾人”而不识自己是“中国人”。

台湾闷热的气候,滋长蔓延开来的潮气氤氲,让施炎的心里仿佛生出苔藓来,阴暗、负面的情绪,与日俱增。

施炎夫妇同时和公婆、以及丈夫的阿姨、大姑共同居住在一处透天厝里。

所谓透天厝,就是这栋楼如果有三层楼,那一楼二楼三楼都是同一户的人所有。

这种和大家族共同生活的日子,对于她这样的独生子女而言,真是不堪回首。

这些亲戚连施炎的生理周期都要一一打听清楚。还美其名曰——“互相关心”。

施炎真是觉得背脊阵阵发凉,做亲戚做到丧失个人隐私的份上,也着实是落后和愚昧的表现。

但她一再隐忍,没有发作,是因为她知道一旦撕破脸皮,就失去了迂回的余地,自己的婚姻也将岌岌可危。

孩子尚且幼小,不能没有父亲,更不能没有母亲。

然而事态的发展不会如她所愿。

在增先生的阿姨的一次不经意的和她的聊天对话里,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爆发了,这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起因是这位阿姨问了她一句:“上海有香蕉吗?我可听说大陆人连水果也吃不起哦,你能来台北生活,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施炎忍无可忍,终于反击了,她义正严辞地纠正道:“阿姨,如果你们从来没有去过大陆,就不要随便评价对岸。

海的那一边——上海,早在100年前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商业城市之一,十里洋场,被誉为“冒险家的乐园”。应有尽有。

不信您可以亲自去上海看一看,眼见为实。不要总是轻信媒体上的负面报道。”

增先生的阿姨,甩了甩两只肥硕的麒麟臂,慢悠悠地用牙线,剔了剔牙,不紧不慢地应付:“别说去旅游,政府就算免费送我去玩,我都不会去。

这么落后、贫穷、脏乱的地方,可怜样儿的,还是我们台湾好。

如果台湾不好,你干嘛非要看上我外甥,非要来台湾生活呢?

你就留在大陆好了,我们可没有发邀请函请你来哦。

要不是看在你们已经有了孩子的份上,我们才不要和大陆人做亲戚呢,出门都要矮三分。你听听,菜市场的人都是怎么叫你们的?——大陆妹、大陆妹,有几个好东西?”

施炎忍无可忍,抱起刚满周岁的孩子,带上证件就直奔机场了。

这一去,就在上海住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增先生亲自去上海把他们母子接回台北,才算罢休。

施炎忍不住摊牌了,在这里是没有办法继续住下去的,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是会令人发疯或者抑郁成疾的。

她怕自己刚刚盛开的花季人生,过早地就此枯萎、凋零了。

天天被这些男方亲戚冷眼旁观不算,还要忍受周遭人莫名的冷遇,误会和歧视。

找工作,大陆的学历不被承认,工作经验也不被承认。女性在职场中本来就不具备和男性同等的竞争机会。

一切在她面前都是“否定词”。

对于她这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上海知识女性而言,这里无疑就是——穿越、倒退回到旧时代的生活。

毫无进步可言。

然而,这条路,是她自愿的,当初是她甘愿舍弃了上海的一切,为爱走天涯的。

但此时的她,真真切切地后悔了。

每天和父母的电话沟通里,她无法真实地表明自己的心迹,只愿年迈的父母能够安心。

但自己的真实处境,日日都处于煎熬状态。

公婆不允许她教孩子说上海话,只允许孩子学习客家话。公婆指使她当牛做马,做家务、下厨房。认为媳妇就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人,这种不被重视和不被平等对待的态度,叫她寒心不已。

增先生日日夹在亲人和老婆之间,也快“精神奔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左右为难,摆不平、理不清的家务事。

正当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之际,增先生工作的企业,因经济下行大裁员,增先生毫无预兆地失业了。

施炎一阵窃喜,正好把儿子、丈夫一起带回上海。

这是一次成功的逆袭,回归祖国正当时。

她曾在上海工作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和在业界里留下的清誉在此刻帮助到了她。

她从前的同事、客户纷纷帮忙她四处打听、落实她丈夫的工作问题,孩子进幼儿园的手续流程。

当一切都大功告成的时候,她下了最后的战书:

要么一起回上海打拼,从头开始;要么离婚,从此陌路。

增先生自然是舍不得娇妻和孩子,只得半瞒半骗地告知父母自己是被台湾企业派回大陆工作的。

公婆虽心里不情愿,但看在增先生每个月给2万台币家用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毕竟儿子不在家,等同于失去了主心骨。

当施炎以胜利者的身份携夫带子,荣归故里的时候,她领悟到一个道理:这5年的光阴,于她而言是惩罚,同时也是救赎。

惩罚她当时毅然决然地离开双亲,义无反顾地远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饱受人情风霜。

但也同时是救赎。

救赎她原本高傲的心,救赎她要学会自省、换位思考,也救赎了她丈夫的事业生涯、她们共同的婚姻生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他们在上海生活已近二年光景了。

初夏的上海,微风轻拂人脸,下过雷阵雨后的空气如此清新,叫人心旷神怡。这真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草木葳蕤的街心花园里,孩童们嬉笑追逐着,唱着儿歌,做着游戏,孩子们的笑声总是那么得爽朗,像银铃声般在晚风里回荡开来,余音绕耳不绝。

星光点点,月色皎洁,施炎挽着丈夫的手,站在远处观望着儿子和邻里们的孩子一起玩耍,她觉得当下就是最幸福的时刻。繁华落尽现天真。

夜上海,既温馨又抒情。

有你们在身旁,琴瑟和鸣的岁月,夫复何求?

增先生也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着一首施炎新教给他的歌曲:

大海啊大海

是我生活的地方

海风吹 海浪涌

随我飘流四方

大海啊大海

就像妈妈一样

走遍天涯海角

总在我的身旁

小时候 妈妈对我讲

大海就是我故乡

海边出生 海里成长

大海啊大海

是我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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