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者独白

  夕阳西下，暮色像一条毯子，愈织愈厚，愈织愈蓝，融融地笼罩着一切。很快地，山也朦胧，树也隐约。月亮还没有升起，星星也不曾闪亮，家里没有开灯，我只是轻轻地将窗前飘动的帘幅拉开了一些，我好更贴切地感受家里温柔的气息。

不是那件事，我不知道，我爸原来那么爱我，我爸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60出头的他，原本帅得像个小伙子似的，退休后，他就打打麻将，和老弟兄们天南海北，海阔天空地聊天，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现在，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地上的酒瓶横七竖八地躺着。

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担心过我妈，她现在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醒来后，就以泪洗面，原来的她是老年合唱队的领唱，穿着旗袍的她，诠释着中国女性的东方美，前几天我还调侃道：“若有气质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我妈笑得跟朵花似的，看看现在，她目光呆滞，邋里邋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咦，原来调皮捣蛋的儿子，现在变得这么乖，一个人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玩具小汽车，那个小汽车还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呢，那小子，从小就爱车，从前，我一回来，准会央求我跟他赛车不可。

妻子回来了，匆匆忙忙换了拖鞋，开了灯，先是把喝得烂醉的老爸，扶到了床上，把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丢到了垃圾桶，接着又去安抚老泪纵横的老妈，之后，走到儿子身边，温柔地说：“儿子，妈陪你玩汽车吧”，谁知，儿子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至从我走后，儿子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妻子无奈地摇着头，穿上围裙，做饭去了。

如果，不是那天，现在在厨房做饭的，应该是我和妻子两个人，要知道，我可是大厨级别的，妻子在我面前，最多也只算个副手而已，我妈这个时间，接上幼儿园下学的儿子，也该回来了，我爸不到饭点是决不回家的，也许正和隔壁的老王头下象棋呢。

那天，那天，我升职了，呼朋唤友，交杯换盏，人们一个个祝贺我，我一个一个地干，干了，今天我高兴，先是白色的琼浆，接着是红色的玉露，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四周的墙壁，也开始旋转，屋顶和地板也变幻着它们的位置，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除了我不动，怎么都在动，我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插上了翅膀，于是，我飘飘然，一直飘啊，飘啊……后来，我就躺在了一张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医生给了妻子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饮酒过度，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后来，就再没有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