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时候,我被学校安排到一所初级中学实习。我分配到的是七年级组的一个班级,担任语文实习教师,同时兼任实习班主任。
由于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走进课堂面对学生,我感到既兴奋又新奇,当了十几年学生,终于可以体验一把当老师的感觉了。
01 老师,你打人吗?
然而,刚到教室的第一天,我就吃了一惊。
那天我刚做完自我介绍,就有个男孩突然大着嗓子问我:“老师,你打人吗?”
我心里一怔,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老师会打人啊?再说,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我说:“你看我像是会打人的样子吗?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男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不打人就好,不打人就好。”说完还痞痞地一笑,班里其他同学也都哄笑起来,搞得我有点不知所以。
02 神兽,原形毕露
接下来几天,我明白了他这么问的原因。
原来他是班上最闹的一个学生,不但上课时喜欢和同学调皮捣蛋、东窜西跳,而且课后也异常活跃,经常和同学打闹,很难安静下来。很多时候,哪怕是在课堂上,我都时常要用扯着、拉着、拽着的方式,把他从教室里别的角落逮回座位上。
这哪是学生啊!活脱脱一个神兽啊!在他面前,当老师的尊严荡然无存,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挫败感充斥心头。
03 找机会,对症下药
毕竟学过教育心理学,苦恼了几天后,我就找到了对治他问题的切入口。
通常,这种在班级里异常活跃的捣蛋鬼,很有可能是最缺少关爱和内心不自信的孩子,他们之所以喜欢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目的就是想吸引他人的注意,尤其是老师的注意,这样他们才会有存在感,进而让内心得到满足。
所以,这样的孩子,说到底是可怜的孩子,是渴望得到关爱和认同的孩子。
那时,恰巧赶上学校举办运动会,我想机会来了!他的体育特别好(好像特别爱闹的孩子运动细胞都很发达),既然他爱表现,那就让他在这次运动会上好好表现一番吧!
根据他的特长,我鼓励他报了几个项目,而且在赛前不断给他打气,还在班级里宣布,他将是我们班这次运动会的主力选手,将会为我们班的荣誉而战!当然,为了避免给他太大压力,同时我也表示,不管结果如何,他勇于参加多个项目为班级争光的决心,都十分可嘉!
果然,在那次运动会上,他的表现极其亮眼,获得多个单项冠军!最后,在他和班里同学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班一举夺得了七年组运动会总成绩第一名的好成绩。
运动会结束后,我狠狠地表扬了他。
此后,他明显变得听话起来,每次捣蛋时只要我一说他,他立马就会老实下来,有时还会主动道歉。
04 打铁,还需趁热
初见成效后,还要趁热打铁。一天,在上自习课时,数学老师给大家发了一套卷子让他们做。过程中,我发现这个“神兽”虽然总体成绩不好,但是数学还有点儿看头。于是课后我找到他,对他说:“老师刚才看你做题,觉得你数学不错呢,尽管有的没答上来,但答对的也不少,你要是加把劲儿努努力,数学成绩肯定不会差!其他科目也一样,你不笨,稍微用点心,成绩肯定会上来的!试试吧!相信我!”
可能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平日里那种招牌式的“痞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且略带腼腆的表情。看他这个样子,我知道,我说的话他往心里去了。
之后,他变得跟我亲近起来,课前课后殷勤地帮我拿教具,有时甚至会在课堂上帮我维持纪律,妥妥地一个小跟班和得力小助手。
05 掌声中,热烈的拥抱
时间飞逝,为期一个月的实习活动很快结束了,还来不及看到他更多的转变,我就要离开了。在我要返校的前一天,我不忍和学生们告别,照常来到课堂上课。可是那天上课前,他很反常,没来由地待在教室门外迟迟不进来。
上课时间已经到了,见他在门外,我出去喊他,看他眼圈有点红,也没当回事儿,以为是他没睡好。见我叫他,他很快回到教室,在座位上神色黯然。
这时,班里有同学对我说:“老师,他舍不得你走,刚刚哭过,又怕被你发现,所以迟迟不肯进来!”
原来,尽管我没有跟学生们说我要离开了,但消息灵通的他们早已从别的实习老师那听说了这件事儿。他知道后,就变成了今早上课前的这个样子。
说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但仍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因为舍不得我走才这样,所以我打趣地说:“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师实在是太幸福了!”
确实,如果能被学生舍不得,说明我这个实习老师当得还不错,这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和幸福感的事情。
我本想既然学生们都知道了,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告个别,可下面的话还没开口,就见他突然红着眼圈跑上讲台,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与此同时,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他在掌声中大声哭起来,那场面既滑稽又令人感动。之后,同学们一个个地都走到前面拥抱我,那一天我永生难忘。
06 气球爆了,你要回来
第二天,我坐上了返校的校车,大家依依不舍地和我挥手道别,车越行越远,直到他们的身影缩成一个个小点儿……
在校车上,我偶然翻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拳头大的装了水的气球,上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老师,水气球爆了,就是我在想你,那时你就要回来看我们!”字的后面,署名是他。
可爱纯真的孩子啊!水气球肯定撑不了多久的,老师知道,你是希望我早点回去看你。可是人世间有相聚就有别离,你们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你们呢?
07 六年了,你还好吗?
算一算,如今已经过去快六年了,关于那段实习经历,我每想起一次,心里就感动一次、幸福一次。六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吗?你还好吗?考上大学了吗?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水气球吗?
离开你们后,我成了一名真正的老师,而你的出现让我深深明白:没有哪个孩子应该被放弃,也许那个班里最不乖的、最让老师烦恼的孩子,只要能多给他一点关爱,哪怕只是一句鼓励的话、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信任的机会……他就会慢慢改变,而这也正是教育的伟大和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