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九十章 栽赃

    毋须多问,我已隐隐感觉到此去绝不仅是串门聊天这么简单,皇后在这个时候召我,只恐怕与淑妃之死脱不了干系。


    凤仪宫的气氛肃穆紧张,太监宫女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待到我到的时候才发现里边已济济站了一堂的人,不仅皇帝皇后都在,还有德妃,沈修容,以及跪倒在地淑妃宫中的一干侍候的奴仆,另外还有一个朝官模样的人及一个陌生的老太监与一个面孔白净的小太监。

    此时似乎没有人对繁文缛节放在心上,请过安后只有皇后略略点了点头,慕容楚则似乎视而不见。

    “既然人都到齐了,梁大人,你且跟大家说说情况。”慕蓉楚冷然地向身旁那位朝官模样的大臣命道。

    梁大人欠了欠身,语字清晰地说:“检验过娘娘的尸身后,从尸体浸泡的程度,再对比天气情况,老臣认为娘娘是在子时左右溺水的。”

    慕容楚听完后闷声不语,皇后则及时的加了进来:“那么郎公公,请说一下今晨的情况吧。”皇后的话音一落,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边搭了腔:“奴才回皇后娘娘,今天奴才起了个早,因为轮到奴才当值打扫御花园西侧,等到了湖心亭附近时隐约看见水面上似乎漂着东西,奴才远远看着花花绿绿的,心想别是哪位主子娘娘掉了东西,就走到湖边查看,结果……结果就看见是个死人,奴才也没敢细看,就赶紧去叫人来了。”

    “淑妃一夜未归,棠梨宫里的人都干嘛去了?!一个个的都睡的着么!”皇后突然厉声向跪倒在地的一干人等斥道,“主子半夜里出门,难道没有奴才跟着的?!”

    早已哭的变了颜色的锦绣连连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皇后娘娘请息怒,奴婢们此次确实失职,可娘娘夜里出去的时候命我们谁都不许跟着,起先我们不放心,在后头偷偷跟着,结果被娘娘发现还赶了我们回去,后来我们就不敢再坚持了,等到半夜还不见娘娘回来,我们又一齐出去找,结果找到天快亮了还没有线索。”

    锦绣的话音未落,便听见林依依气愤莫名的声音:“真是个大胆的奴才,主子尸骨未寒已先琢磨着给自己开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淑妃姐姐生前那么疼你,要让她知道你这样落井下石,恐怕做了鬼也不会安乐的!”

    “是!”锦绣出乎意料地抬起头来,一反先前软弱哭泣的模样,声音更是异常清冷,“娘娘的鬼魂也一定不会放过害死她的人……”


    一句话说的本就凉意凸显的凤仪宫更加寒冷逼人,别说德妃,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直到皇后重又开口,这一次对着的却是一直未开口的面生老太监:

    “李公公,说说看你昨晚看到的事。”

    那被称作李公公的太监立刻跪了下来,俯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回……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昨晚约了几个人一起喝酒来着,大约快到子时的时候才散了,我一个人摸着路回浣衣局,经过湖心亭附近的时候听见前边有声音,因为不想多事就闪在了一边,后来就看见苏婕妤从湖心亭方向过来了……”

    “你见过苏婕妤么?那么黑的天你怎么就肯定是她?!”李公公还未说完,慕容楚已怒斥起来,“你看看清楚再说话,昨晚见到的人是不是她?!”

    那李公公颤巍着抬头看了一眼早惊呆了的我,重重点了点头:“奴才没看错,正是苏婕妤。”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此时的矛头直指向我,避无可避,即便我低着头仍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一身。

    “怎么苏婕妤还有游夜湖的雅好么?”德妃无不讽刺地插了一句,“近日里风声不好,说后宫有人私会男人,妹妹好歹也该避避嫌才好。”

    “苏婕妤,昨晚子时你在哪里?”皇后依旧温婉,依旧云淡风清,仿佛不是在说死了人的事,而是在问我吃的饱不饱睡的好不好一般。

    我咬咬牙,心知到了如此地步,若是矢口否认自己昨晚出过门,反倒容易让人拿了把柄,更象是做贼心虚,索性正大光明地承认自己出去过,反而不至落人口实,这样想着,口中已答了“是”字:

    “子时我正在湖心亭附近,当时看荷叶长的好,还特意逗留了好一会儿。不过并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异状。”

    “有谁能证明?”

    “我的婢女碧落当时和我在一起,她可证明。”我缓缓答着,心中却莫名苦涩苍白。

    果然德妃在鼻子里轻哼了声:“她怎可以证明,进宫之前她已经侍候你了,当然可以因为护主心切为你说话了。”

    “德妃不可妄加猜测!”皇后出言阻止,“怎的现时也跟淑妃一样爱嚼舌根了?”说完又转向我继续问道:

    “苏婕妤也不必紧张,此次叫你来问话只不过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并非有意指你与淑妃的死有何直接关联,所以你仔细再想想,当时可还碰到过什么人可证实你子时前后的行踪?”

    其他人?要想的话就只有那只小船不明身份的人了,可我见到他时已过了子时,且只聊了小会儿,若是供他出来,恐怕不但对我没有好处,反而又多了一个人证说我在当时出现在现场,于是咬咬牙没吭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出人意料地响起一个声音:

    “我!我可以证实!”


    众人闻言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门外踏进一高大男子,身着皂色长衫,步履如醉似飘地已到了跟前。我也暗自吃惊,这人可不就是昨晚小舟上的男人么,怎么他竟可以如此大摇大摆地就进到宫里来,还可以在给皇帝皇后行过礼后被赐了座?

    看着我一脸莫名的样子,这男人竟还俏皮地朝我挤了挤眼,转而便向皇帝皇后缓缓说起:“本来想去找皇上有点事谈,不想听说皇上在这里,而且还出了什么蹊跷的事,我这个人向来比较好奇,自然要过来凑凑热闹的。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苏婕妤可怜兮兮地在这儿受审,不过昨晚亥时我就在湖边遇到了苏婕妤,没想到她对荷花也很有研究,于是我们就聊了很多类似的话题,不知不觉竟聊了两个多时辰,我这才醒悟打扰了婕妤的休息,方送她们返回到庭芳阁。”

    慕容楚的面色渐渐松弛,却仍在眉心结了个疙瘩,久久不得平复。皇后则舒展了笑颜:“多亏了景亲王及时赶到,否则苏婕妤真要吓坏了。既然婕妤有了人证,那就麻烦梁大人多多搜集线索,不要随随便便的得个结果,本宫以为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既然出在我后宫里,本宫自当有责任查个彻底。”

    我在片刻之间便落得个轻松,竟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觉得颇为意外,原来昨晚见到的误认为是宫中当差的人竟是坊间传说了好久都未见其人的皇帝的哥哥,自称逍遥王的慕容天。我在吃惊之余,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后怕,禁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虽说不明白他为何要帮我,但至少在眼前是为我解了围,不料我这感激之情并未得到回应,慕容天只顾着和慕容楚谈着话,丝毫没理会我。

    又呆了一会儿,见再问也没什么进展,皇后便命一众人都回到自己的宫中,只留了梁大人下来。我随在德妃身后退下,带着疑问看向她身边的小蝶,恰巧碰上小蝶投来的关切眼光,心中一下澄明起来。


    回庭芳阁的途中,见左右无人,碧落才出言小心地问:“是不是那个叫小蝶的姑娘出卖?”

    我摇着头:“我不信,小蝶秉性单纯,即使受人唆使也不会做到这样绝对,碧落,你可记得当时小蝶送来牡丹的时候我们不在,是谁告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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