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聊,才是一个人的绝症

毫无疑问,「无聊」是个贬义词。

观察一下我们日常生活中用这个词的语气,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我的工作挺无聊的。”

“呆在家里好无聊。”

“活着好无聊。”

当一个人说「充实」时,暗示的往往是他分秒必争的积极人生;当一个人说「无聊」时,传达的却是消极懒惰的悲惨生活。

因为过于担心被人鄙视,我从来都不敢理直气壮地无聊。

每次无聊的时候,时间就像拿着教鞭的高中班主任,时刻盯着我,几乎不给我从容喘息的机会。只有当我干点什么时,时间才会转身离去。

如果说独处的时候,无聊让我喘不过气来;那么和世界接触之后,无聊往往会让我羞愧难当。

因为世界是如此忙碌。无聊仿佛长着一张丑陋的面孔,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和无聊面对面。一想到短暂的人生时光如飞般地倏忽而逝,我们仿佛就会发疯。

我们就像是在旋梯里的仓鼠,不断奔跑而不能停步,倘若停止就会摔跤。

无奈我是一只不愿意奔跑的仓鼠,比起旋梯,我更愿意坐在跷跷板度过一天。

但是每当无聊感袭来的时候,阿兰·德波顿总会在我耳边低喃,

“往往是那些无聊的人才会感到无聊”。

我不想做一个「无聊的人」。

因为没有人会赞美和羡慕一个「无聊的人」。

第一次正视无聊,是因为我的德国男朋友。

他会经常处于「无聊」的状态: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安安静静的呆上个十分钟。出于好奇,我总是会问他,“你在想什么?” 每次他都会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想。”

一开始我很困惑,私底下认为他不过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呆上无聊的十分钟,什么都不想,这可能吗?日子久了,我才发现,他是真的,安安静静的,无所事事的呆着。

反观我自己,我总是无聊并焦躁着,一感受到无聊的情绪,就会不安起来。

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他可以安然自若地无聊,我却不行呢?”

「无聊」的时光好像也没有阻止他成为一个有趣的人。

说到底,「无聊」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无聊」呢?

网上是这样解释「无聊」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因为活动缺乏和兴趣丧失所产生的一种消极情绪体验。

无聊感的产生常伴随有抑郁、焦虑等各种负性情绪的出现, 严重时将影响人们的精神状态。

《今日心理学》的一组数据表示,30%-90%的美国人在日常生活中会感受到无聊,在年轻人群中的比例则为91%-98%。

「无聊」的概念自古有之,它已成为我们生活中最熟悉的字眼。

无聊的产生还往往与一种“无意义感”相连。当我们失去了继续做某件事的动力和原因,就会产生这种“无意义感”。

上一次我感受到明显的「无聊」,就是在澳洲的某餐馆工作了四个月后。一开始的激情和新鲜感退去,每天重复单调的内容,「无聊」就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身边。随之而来的还有焦躁、烦闷、绝望等消极情绪。

如果说“存在即合理”(黑格尔),那么「无聊」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在漫长的人类的自然演变的过程中,「无聊」这种不愉快的情绪被保留了下来?

哲学教授Andreas Elpidorou指出:

In the absence of boredom, one would remain trapped in unfulfilling situations, and miss out on many emotionally, cognitively, and socially rewarding experiences. Boredom is both a warning that we are not doing what we want to be doing and a 'push' that motivates us to switch goals and projects.

也就是说,如果无聊不存在,那么我们就会陷入“没有满足感"的泥潭,并会错过许多在情感上,认知上和社交上对我们有益的经历。

无聊既是对我们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警告,又是激励我们改变目标的“推动力”。

而我们如何应对无聊的态度,决定了它能带给我们消极作用,还是给我们的生活提供动力。

我在餐馆里工作被无聊烦的痛不欲生时,我选择了辞职。现在看来,正是因为「无聊」提醒了我,我已经在当时的工作中得不到任何动力和激情。无聊迫使我做出了改变。而辞职后的我状态明显变好,说明无聊在这件事中给我提供了「积极作用」。

我发现,相比于男朋友,我更难以忍受无聊的原因在于国内的生活节奏给我带来的影响。因为我们的生活节奏太快,“必须不断地前进,不停地运动,就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那样。”

网上的“成功学”文章在贩卖焦虑,父母催你成家立业,就连身边的朋友都在讨论如何升职加薪。

我越来越不敢“闲着”,所以我总是要想尽办法让自己忙起来。

而实际上忙碌的状态,往往是我们的自我欺骗。

看似「充实」的生活,不过是下意识地逃避无聊情绪:不停地刷剧、看热门文章,或者其他可以刺激我们神经的事情。

我在上班无聊的时候就经常偷偷玩手机,可是不玩手机的时候,无聊感还是存在。

玩手机这种「短性刺激」就像毒品,摄入的越多,我们的瘾越大。最后只能依托更多的刺激来让我们得到满足,而真正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

许多无聊研究者已经尝试使用「冥想」来克服无聊,作家韩炳哲说的“深度无聊是精神放松的终极状态”大抵也是这个意思。

除此之外,改变所处的环境,形成新的生活方式,培养新的兴趣爱好,都是克服无聊的有效办法。

所以下一次「无聊」向我们开战的时候,记得放下你的手机,关掉音乐。

试着像婴儿般无所事事的躺着,闭上你的眼睛,放空你的大脑,关注自己呼吸的声音。

让思绪在世间随意漫步,去听山涧小溪哗哗流动的声音,去森林里观察刚出生的小鹿如何笨拙的走路,甚至游走到太空,亲自丈量每颗星星之间的距离。

就像《瓦尔登湖》里描写的:

年轻的时候,夏天的上午,我常在湖上度过许多时光,我把船划到湖心后,就任凭轻风吹着我的船只荡漾,自己仰面躺在座位上,沉醉在幻想之中,直到船触到沙滩上我才惊醒,起身看看命运将我推到了哪个岸边。

又或者去森林走走,学着“像大自然那样从容不迫地过上一天。”

亦或是尝试着某个或许会让我们感兴趣的事,比如画画,写字,跑步,游泳。

而我,下一次无聊的时候,我要,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坐在洒满阳光的门前,

坐在树木中间,

从日出到中午,

甚至黄昏,

直到漫天繁星升上我的头顶。

但愿我们都能与无聊和平共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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