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虞美人·听雨》：人生下坡路的无奈

虞美人·听雨

蒋捷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虞美人·听雨》是宋代词人蒋捷的作品，词人以“听雨”为媒介，分别道出少年寻欢歌楼、中年飘泊天涯、晚年寓居寺庙的特殊感受。

蒋捷生活时期，正是宋元交替之际。词人于宋度宗成淳十年（1274年）中进士，想必正是少年得意之时，有多少个雨夜是在灯红酒绿、轻歌曼舞中度过，歌楼红烛昏罗帐，人不风流枉少年。欢快的青春是短暂的，蒋捷中进士后不久，南宋就灭亡了。国家的命运与个人的命运又是相连的，不愿在元朝当官的他，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涯。有多少个风雨飘摇的日子，词人羁旅客舟，苍茫天地，孑然一身，只有一只失群的孤雁，在西风中悲鸣。这只孤雁正是词人的写照，悲鸣的正是对故国的哀思。可国破不能重整，当词人两鬓斑白时，“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有多少个风雨如晦的时候，只能寄居僧庐，让心宁静，细听檐雨“点滴到天明”。在国运衰退之时，词人的命运岂能上扬？从少年到中年、从中年到晚年，只能是每况愈下。蒋捷哪里是听雨，听的分明就是人生，是听不可避免走向下坡路的人生。

时间总是那么残忍，命运又总是爱开玩笑。词人昨天还是在红烛罗帐中饮酒的少年郎，转瞬却是在天涯海角中浪迹的倦行客，一下又成了在深山寺院中栖身的老年人。初读《虞美人·听雨》，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只觉该词平淡无奇；二十年后读《虞美人·听雨》，只觉辛酸盈鼻，正是壮年时；再过二十年，我又将在何处，是否还会再读这阙《虞美人·听雨》！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每个人难免碰上磨磨唧唧的烦事，感情上会有磕磕碰碰的波折，身体上会有这样那样的病痛，有时面对这样的无奈，不妨去听一听雨，让雨声带给心灵一些宁静。国家、社会也难免有不测风云，去年还在抗击非洲猪瘟，谁又曾料到今年会遇上新型冠状病毒肆虐。生幸逢时，居家防护虽有些无奈，春雨如绵，又何妨听听夜雨“点滴到天明”，而明日必定是春花烂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