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放假五天,我不想蜗居在家里,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找一个好去处散散心,暂且避开喧嚣的城市清净清净。到哪里去呢,想来思去最后决定去南泥湾。我选择的理由应该很充分: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到红色根据地体验感受,追忆党史。另外,五一节是全世界人民纪念劳动的盛大节日,南泥湾的光辉历程和伟大践行深度诠释了无尚的劳动精神和永恒价值。
南泥湾是在1941年开始军垦的。之前的南泥湾野草丛生,荆棘遍野,人迹罕至,不闻鸡犬之声,常有野兽出没,加之战争年代,这里愈是荒凉之处,浊泥之地,凄惨之乡,时人皆谓“烂泥湾”。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处在内外交困的严峻形势下,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艰难历史考验。一方面侵华日军灭我中华之心不死,东北沦陷,华北沦陷,陕甘宁抗日根据地无时不在受着日军的围剿和敌机的轰炸,这是外忧。另一方面在国内,虽然是国共合作时期,但国民党军队对八路军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实行严密的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呢?我在《毛泽东选集》第三卷《抗日时期的经济问题和财政问题》一文里看到主席当时讲到,“我们曾经弄到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在冬天没有被盖。国民党用停发经费和经济封锁来对待我们,企图把我们困死,我们的困难真是大极了。”
没有啊,一连串的没有。怎么办?向老百姓要吗?百姓自家糊口难当。向苍天祈赐吗?一点也没有用。主席在延安的窑洞里,踱来踱去,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用粗纸片搓成的旱烟,一脸的凝重,满脑的思索,窑洞里安静的很。简陋的桌子上那盏普普通通的油灯一闪一闪的,散射出淡黄色的亮光。漫长的黑夜里那怕只有一星点光儿,夜行者就足以有走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后来的事实已经证明枣园的灯光就像海岸边上的灯塔一样,再大的风,再大的浪,再大的雾,航船就不会迷失方向。
很快,一个伟大的领袖,作出一个伟大的决定,发出一个伟大的声音:开展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八个大字铿锵有力,言载真理,行见智慧。
这年春天,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旅长兼政委王震将军率领部队官兵,奉命开进南泥湾,一场轰轰烈烈的军垦大生产运动就此展开,真乃惊天地泣鬼神。
当年垦荒困难重重,一支几千人的部队开进南泥湾,要吃饭没有粮食,初来时带的干粮只能勉强维持数日光景,山上挖野菜,林间猎野猪,河里捞鱼虾。要过夜没有住室,砍伐树枝搭草棚,挖土窑,甚至露天卧席而眠。要垦荒没有工具,搜寻废铁,开炉起火,自造农具。部队给养不足,特别是陕北的冬天,下起雪来,刮起风来,冷搜搜的,年轻的战士们笨手笨脚的,硬是学着妇女们手摇着纺车织线制衣。一把镢头一杆枪,边生产来边战斗。真的是像歌儿里唱的“人问我什么部队,一二三——四,八路军呀么嗬嗨!”最难能可贵的是王震将军身先士卒,不搞特殊,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官兵一致,官兵平等,官兵同心。他曾因刮胡子太麻烦费时间,索性留起胡须,以此明志,激励将士,后来到延安见毛主席时,主席曾风趣的叫他“王胡子”。
这里我看到一组真实的数据:从1941年到1944年累计垦荒地达到26.1万亩,累计生产粮食3.6万余石,年产土布9000多匹,年产单衣棉衣3.7万套,经费自给率达到1941年78.5%,1942年90.3%,1943年93.3%,减轻了人民负担,支援了边区建设。从此烂泥湾变成了南泥湾,陕北的好江南。
说到南泥湾的知名度,可谓是名满天下,响誉中华,当然还要感谢人民歌唱家郭兰英。她的一首《南泥湾》,唱响了一个时代,唱遍了大江南北。我打上小学时老师就教会了我们这支歌,如今漫步在田园式诗意般的小路上,再次从沿途隐形喇叭里听到这歌儿,辈感亲切,更加喜欢,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
“学习那南泥湾
处处是江南,是呀江南
又学习来又生产
三五九旅是模范
咱们走向前
鲜花儿送模范”。
领袖,将军,歌唱家,南泥湾注定是诱人的。
在南泥湾红色景区内,仍保留着当年用于秋收的打谷场。场上可看到石磙、石磨、刮粮板、木锨、草堆儿、粮屯儿、簸箕、条帚、凉棚等场上用具。这打谷场完全不同于一般乡村旧时农家的那样单存,南泥湾的打谷场是一场多用,除用来打粮以外,还是战士们农闲时进行军事操练的习武场。湿漉漉的土质场地似乎有一股散布不完的浓郁的咸咸的气味,弥漫在两山之间的空气里,可是年轻的战士们赤着臂膀,挥拳舞刀洒下的汗水?或者是他们思念家乡和亲人情感抑制不住时自然流淌的泪水?不管怎样,这块生生不息的土地,总是在不断地提醒后来的人们不要忘记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每每打完一次胜仗,或者获得一次丰收,总要载歌载舞,欢庆一番。此时的打谷场又成了欢乐的海洋。男女老幼,干部战士,军人百姓,在徐徐晚风吹拂下,打谷场上燃着红彤彤的篝火,一队队人儿手拉着手,连成一串串园园的跳动的舞圈,迈着步儿,唱着歌儿,在锣鼓器乐的伴奏下,欢快着享受劳动后的喜悦和对全国胜利的盼望。
“解放区呀么嗬嗨,
大生产呀么嗬嗨,
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索罗罗呔
齐动员呀么嗬嗨。”
半下午时,我才觉得中午忘了吃饭,肚子有点饿,抬头一看,山前刚好有一家小饭馆,一字排开三间窑洞,门面粉刷牙白,背山面田,小院里点缀绿树盆草。我急忙忙走了进来,。开店的老汉用浓浓的陕北话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师傅,你可吃些个什嘛?”我回答:“听说你们这里的香菇面是独特风味,我尝一尝。”老汉答:“说的对着哩,俄的香菇面是俄婆姨手工做的,美着哩。”接着又问我:“师傅你从啥的地方来的?”我回答是从山西来的,老汉有点兴致,又说道:“山西好着呢,和俄们是邻居嘛”,我说,“是的,就隔着一条黄河。”我一边吃着美滋滋的手工面,一边听着老汉的言语。
陕北老汉手里拿着一杆旱烟袋,满满的填了一烟锅,点着吸一口,鼻孔里冒出两股烟气,很是知足又得意:“南泥湾这几天来的客不少哇,俄们这儿风水好得很。”我回道,“是的,好风水呀”。
我在返出南泥湾时,几十里两岸夹沟、平坦肥沃而开阔的大片大片的田园,晃惚间仿佛听到当年王震将军亲自指挥下的战士们开荒垦地时唱起的劳动号子,心想:南泥湾真的是风水好。
写于2021年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