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群英传 - 江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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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中叶,江若生于湖南衡阳。

江若才四岁的时候,父亲便英年早逝,遗下母子三人相依为命。

在家里失去顶梁柱后的十多年,哪怕是一直吃不饱穿不暖,江若母亲硬是没有再蘸,咬紧牙关独自拉扯着一对儿女,起早贪黑,不辞劳苦。

然而,未待江若成人,母亲便含恨病逝。

骤逢如此巨变,兄妹俩顿如五雷轰顶,小小人儿哪能经受这样的沉重打击,禁不住抱头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号恸崩摧。

如果苍天看到那一幕,如果天若有情,我觉得,应该会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骤雨倾盆,因为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当时那种撼天动地肝肠寸断的无尽悲情。

大约苍天没有看到,或者,在那一刻,苍天在闭着眼睛打盹。

那一天,无风无雨,不阴不晴。

江若父亲是自北方南下衡阳的知青,爷爷奶奶早就因为江若父亲坚持不肯回家与他断了联系,江若的外公外婆在前些年业已过世,唯一的小姨又远在重庆,兄妹俩现已举目无亲。

几个好心的邻居于是合力为江若母亲操办了后事。

在江若母亲即将盖棺入土的那一刻,因为连日伤心已经精疲力竭几乎站立不稳的江若突然发了疯似的向着棺材扑了上去,死死地抱着棺木面板不肯松手,紧盯着里面躺着的母亲,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分明是在咆哮,但喉咙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长跪在旁的江夏自始至终痛苦地仰着头,一刻不停地嘶喊着“妈妈——妈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滚滚,不尽不休。

场面何等凄楚,目睹如此哀恸,四邻右舍们,无不惨恻落泪。

那一年,江若17岁,妹妹江夏15岁。

末七过完,江若带着妹妹,在母亲坟头前埋头长叩,然后离开衡阳,投奔在重庆做零工的小姨。

小姨在见到江若兄妹俩的时候,完全吓了一跳,一听姐姐已经去世,当即就难禁悲苦晕倒在地。

“我苦命的姐啊……”,小姨醒来之后,又开始呼天抢地不要命地号哭。

当年匆匆一别,不想如今已是天人两隔。小姨的哀恸,又拧开了兄妹俩的泪腺开关,三人顿时哭作一团。

小姨多年前因为遭遇父母离世和感情受挫的双重打击,离乡背井,四处辗转,饱经风霜历尽艰辛,最终在重庆安顿下来。

后来跟了小姨父,两人带着个孩子,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市场里不到二十平米的窝棚,生活过得无比艰难。

如今江若兄妹到来,小姨原本已是自顾不暇,但毕竟一脉相承同气连枝,于是腆着脸四下哀讨打点,好歹在市场内某条小巷的角落搭了一间虽然破旧倒还能遮风避雨的小屋让兄妹俩落脚。

说是小屋,其实也就是靠着人家的墙壁,用破旧的木材、石棉瓦等胡乱搭建的一个促狭的空间。

床——那根本不能称做床,仅仅是用石块砖头撑起的一张硬竹板而已。

但是兄妹俩还得挤在一起,而江夏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衡阳老家再穷,至少还有泥土和石头砌成的厚厚的墙,有瓦有梁,曾经还有那个叫做母亲的人,用虽然羸弱但绝对坚强的身板给他们扛住一切。

但是这里,上雨旁风,空空荡荡。

“我们的新生活就从这里开始。”江若轻轻长叹一声,用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紧紧拥着妹妹,柔声安慰说,“没事,有哥哥在呢!”

江夏也极其懂事,闪着泪眼,轻咬着唇点点头。

她知道,哥哥江若,就是她的天。

“哥。”江夏突然仰起头,幽幽地说道,“小姨父好像不喜欢我们。”

“别瞎说。人的性格不同,待人方式就不同,以后不要轻易给人下结论。”江若摸摸妹妹的头,“走,哥给你买汽水。”

“好啊好啊。”江夏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

一瓶汽水,兄妹俩一人一口,幸福得像喝着母亲的奶。

“妈妈,我们到重庆了,你在那边还好吗?”坐在路边台阶上的江若望着长江对岸绿得发黑的群山,内心默默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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