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片

风，卷起地上的沙砾、纸屑、枯树叶，摇撼着干硬的树枝。

晚自习已经有一会儿了。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学校食堂前的广场上，几个身影缩肩弓背，双臂抱在胸前，不停地跺着脚。

那是八二班的班主任关侠和他班的几个女生。

关侠声音不高，却毫无回旋余地：“你们从小就会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就是你们对食物的尊重，对劳动者的尊重？把地上的肉片捡起来！”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挪步向前。

“捡起来！”关侠再次发出命令，语调提高了一些。

“李娜，你是生活委员，你带头儿去捡！”关侠见几个女生依然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不得不把目光盯在离他最近的李娜身上。

李娜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了些松动。她斜眼看看旁边的张勤勤。张勤勤的右手藏在臂弯里，不动声色地向李娜摇动着手指。那意思很明白，她在阻止李娜捡拾地上的肉片。

李娜为难地看向地上的肉片。两小堆儿白花花的肥肉片结了冰，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光。别说是用手捡起来，就是看上一眼，也足够恶心的。何况，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徒手去抠令人恶心的结了冰的肥肉片，那简直就是自虐！

李娜稳下心神，和另外两个女生一样，拒绝捡拾地上的肥肉片。

“很恶心对不对？”关侠语带讥讽，“知道恶心，你们别往地上扔啊！自己做出了十一，自然就会有十五等着你们！”

“肥肉太难吃，恶心死了……”张勤勤小声嘀咕了一句。

“学啥啥不会，顶嘴不嫌累！”关侠的目光斜向张勤勤，“从我接班到现在，你张勤勤出了多少幺蛾子！”

“啥是幺蛾子？”张勤勤抬起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关老师。

“李娜，你负责，把地上清理干净！每人写一千字的检查！不写完别去上课！”关侠没有理会张勤勤故作无辜的挑衅，直接向生活委员李娜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望着关老师离去的背影，张勤勤做了个鬼脸轻呼一声：“斗争胜利！”。

其他人也都轻轻地哦了一声，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关老师只说让她们把地上清理干净，又没说非得徒手捡拾地上的肥肉片。

“赶快干活吧，把地上弄干净，还得写检查呢！”李娜安排张勤勤和另外一个叫梁英的女生去寝室拿扫帚和簸箕，她自己在墙边找了根木棍儿，忍着一阵阵恶心，使劲翘着冻得硬邦邦的肥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