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刚要出门的我,因为中午没有吃饭,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也难怪,自己还没有顾得上吃饭,也不知道今晚食堂里会不会有月饼提供呢,想着想着我便期待起来,紧接着我将笔记本电脑装进拎包,然后随手抄起一把折叠伞,望着愈发暗淡的夜幕,向食堂方向走去。
路上我接到了学校群发的短信通知,消息上写着今晚学校图书馆闭馆,教学楼开放时间详见张贴公告,落款时间为:17:46。
等我快要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也正好是晚饭时间,一些学生从教学楼方向走来,我心想不如找个人问问教学楼晚上是否开放,确认后自己也好决定晚上要不要去自习,于是自己跟上一个落单的人。
“同学,不好意思问一下,晚上教学楼还开吗?”我问道。
前面的身影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头也没回地说道:“不开。”
两旁的路灯很暗,我看不清这个人的衣着,只是隐约感觉好像是早上食堂遇见的黑色身影,从声音听上去是个男生,还没等我上前认清样貌,他就大步流星地朝食堂方向走去,只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虽然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我从他急匆匆的步伐来看,应该是早上把我撞倒并泼我豆浆的人。
“哼,不会这么巧吧。”我冷哼一声,“等我再碰到你,一定要把早上的事情论一论!”可等到我走进食堂查看四周,却没能再次发现那个男生的身影。
“真是奇怪,这人还能飞走了不成。”正当我疑惑那人到底去哪里的时候,食堂打饭的窗口一时间排起了长队,我顾不上再找人,赶忙凑上前去排队买好晚饭,然后挑了个靠墙的边角桌位坐下。
时间来到18:15,我倚靠着餐桌后背,我用筷子拨弄着刚盛好的狮子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犯嘀咕,心里总觉得刚刚那个男生有股说不出的怪,于是我一边佯装不在意,一边又偷偷四处观望,可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男生的身影。
想着或许是我太过于较真了,我没有再继续追寻下去,起身准备离开食堂,而正当我经过食堂门口的时候,我瞟到侧边的一扇玻璃门上贴着一份公告,扭头看了一下,上面写着:
“通知:9月13日因中秋节放假,教学楼仅开放A区教室。”
不看倒还好,一看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通知上面明明写着教室A区开放,可刚刚那个男生竟然骗我说教室不开,我们互不认识,也不知道他心里揣着什么心思,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是觉得那人有些莫名其妙。
思考片刻后我没再多管,挎上拎包离开食堂,正巧搭上路过的观光校车,便朝教学楼方向赶去,想趁着时间还早,晚上到教学楼里找个教室专心修改简历。
学校的观光校车和景区里的游览车一样,四面通风,每当入冬后,驾驶师傅会在车顶罩上一层胶皮帘子,可以挡风保暖。而此时,气温还没有那么低,只是比较潮湿,我坐在车尾,仰望着夜空里逐渐浮现的圆月,耳旁风声与电瓶加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一会儿,随着校车一阵减速,我来到了教学楼正门。
满月的苍穹下,楼栋四周星星点点的路灯影影绰绰,因为今天放假的缘故,教学楼仅开放了A区,整栋楼也只有这一区域有着光亮,我穿过大厅沿着肃静的走廊,走到一楼的教学区,楼道里静悄悄的,门厅的保安值班室早就黑了灯。
教学楼总高有五层,每层分为A、B、C、D四个区域,教学区的每间教室都会配有教学电脑和投影仪,而每层都有一个会议室和储物间。今年暑期趁着学生放假,学校又在教学楼教室的后墙上安装了监控探头。因为每间教室只有在最后一排才有电源插座,为了能给笔记本电脑通电,我只好一间一间的教室看过去,看看哪个教室的最后一排有空位。
我站在走廊一头一眼望去,楼道里灯光昏黄,而因为中秋放假的缘故,留校自习的学生并不算多,教学楼仅仅开放了三、四间教室,没过一会儿,我便在其中的教室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后排位置。
伴随着咯吱的开门声,我拧动教室后门的把手,缓缓迈进了教室。此时的教室里有一男一女,互相隔着过道就坐,还有一个男生坐在倒数两排的角落里,因为门的响声,他转头瞧了一下。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帽衫,虽然还是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但我从身形穿着上来看,可以肯定我在早上和晚上食堂遇见的人就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被我逮到。”洋洋得意的我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我,那个男生迅速拧过头去,整个人停滞了片刻,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我假装自然地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放下拎包,从包里抽出我的笔记本电脑,弯腰把电源连接线穿过座椅插好,起身时我再次观察了下。
这个男生坐在我的斜侧方,桌上摆着厚厚的讲义,那些讲义像是自己打印好的,用透明的塑料书夹固定着,上面密密麻麻作着大量的标记,我猜测他应该是在复习什么考试,而他身边座椅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皮书包,书包瘪瘪的,没装什么东西。
再次遇见他,我发现这个男生身材很瘦,个子应该很高,从侧面看上去皮肤并不算白。正当我准备再偷偷打量一会儿的时候,他随手将帽衫的帽子戴上,一手拄在脑袋外侧把自己挡住了。
我心里暗暗偷笑,想着这男生肯定是认出自己了,也许是想到在食堂的事情觉得羞愧,不好意思见我了吧。原本我正盘算上前去与他理论一番,但碍于教室里还有别人学习,只能忍忍作罢,想着趁没人的时候再与他讲明。随后,我翻开电脑前盖,把上午初步成型的简历再调整下格式。
教室天花板上的几个顶灯是红外感应的,平时上课的时候因为室内人比较多,只要有人活动感应灯就会一直持续发亮,但现在教室里没有几个人,隔几分钟灯就会熄灭一次,这就让人很不耐烦,我们几个人只好时常刻意活动几下,让教室感应灯保持明亮。
许久后,教室里的座椅嘎吱一响,那个男生起身背上他黑色的皮包就往前门走,我以为他要逃走,却看到他原本座位的台面上还放着他的复习讲义,猜测他可能只是暂时离开,趁着他独自一人离开教室,我想跟上前去找他理论,于是片刻后我从后门离开教室,朝两侧张望了下,瞧见他快步往走廊尽头,我赶紧悄悄关好后门,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走廊里十分安静,一点点声音都可以被传得很远,为了避免那个男生发现我而再次逃跑,我特意压低脚步。虽然我没做什么坏事,可心脏却不自觉地咚咚跳。
我加快脚步,眼看正要追上,那个男生仿佛又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我连忙跑上前去,发现这里是个转角岔路口,一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边则是一楼A区的卫生间和储物间,我试探地走上前去转动储物间的门把手,发现门是锁住的,随即调转方向,爬楼梯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一看,整条走廊都是漆黑一片,也只有安全出口标识灯还略微闪烁着绿光,那个男生早已不见了踪影,很是让人奇怪。我身边四周很黑,不敢再独自向前寻找,便打消了念头顺着楼梯又回到了一楼。
此时夜色正浓,明月当空,整片A区教室已经没有几个人在自习,我还没有走到自习教室门前,远远看过去,发现原先教室里的感应灯突然熄灭了,屋内瞬间被黑暗笼罩,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顷刻间,那令人害怕的尖叫声使我浑身鸡皮疙瘩,我绷紧神经赶忙上前,片刻寂静后教室里传出凌乱且慌张的脚步声,隔着过道就座的那一男一女推门而出,女生蜷缩在一旁,眼里充满惊恐,而旁边的男生脸上没了表情,呆滞地站在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我急忙上前询问。
“同学,到底怎么回事,教室里面怎么了?”
女生还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身边的男生抬头看了看我。
“我刚才在自习,感应灯又熄灭了,教室里突然一片黑,之后我旁边的这个女生突然大叫起来,我扭头一看,瞥见教室窗外有一张惨白的鬼脸。”男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看错了,可当我眼睛适应黑暗后,我又看到那张鬼脸的眼睛在不断转动着,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感应灯突然亮了起来,那张鬼脸也随之消失了......”
“别说了。”缩在一边的女生突然打断了男生的话,“这教室里有鬼,还是不要在这里呆了。”
平缓后没过一会儿,那一男一女匆匆离开了教学楼。我回想着男生的描述,自己半信半疑,小心朝教室里看去,心想今天是中秋节又不是中元节,怎么鬼神也来相聚?
我走到教学楼门厅的位置,敲了敲值班室的门,看没人回应,便没有再叫学校保安来查看。本想着和那一男一女一起离开教学楼的,可自己的拎包、电脑都还在教室里,只好硬着头皮走回了教室,壮着胆子推开教室后门,屋内再次明亮了起来。
灯亮的一瞬间,我再次看见了那个穿黑色帽衫的男生,他正背着皮包,站在自己座位前收拾他桌上的讲义。看见有人进来,那个男生抬头朝我瞄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我走进教室,缓缓用背将门抵住,拧动锁钮将门反锁。
“喂,你是哪个学院的?”我问道。
“法学院。”男生淡淡的说。
“今天在食堂你把我撞倒,还泼了我一身豆浆,晚上你又骗我说教学楼不开。你到底想干嘛?”我开门见山,直接跟他挑明了话题。
“…...我忘了。”
男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倚坐在身后的书桌台面,若有所思地在想什么,这时我注意到他背后的皮包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很多东西,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临近的一扇窗户半开着,风正从外面灌进来,此时的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刚刚在教室里你有没有看见一张鬼脸?”我试探道。
“没看到。”男生显然有些不耐烦。
“喔,没看到?那你背包里装的是什么?敢不敢给我看看。”我没好气地挑衅道。
男生没有搭话,依然默默地靠在那里。
“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我并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走向跟前,他猛地一下抱着讲义冲向教室前门,准备逃走,可我早有准备,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皮包上的拎手,另一只手拉开拉索,半张鬼皮面具露了出来。
“就是你在装神弄鬼!你这个变态神经病!”我叫道。
我和他扭在一起,正准备把他那吓人的道具拽出来,他看挣脱不了,转过身来抡起胳膊将我甩开。
“颂天歌,你想做什么?”他吼道。
听见他喊了我的名字,我愣在原地,而这次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个子比我高了半头,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虽然皮肤不是很白,但有着清秀的面容,眉宇间带着英气又不失温柔,他的眼睛很好看,如九月天的温度,令人心怡。虽然这个男生长着帅气的面容,但此时却一点也不妨碍我讨厌他,想起这一整天的遭遇,我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只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带给了我糟糕的一天。
我在学校里很少会参加一些在众人面前露脸的场合,这男生没理由会认识我,他刚刚说自己是法学院的,我们不是同学,之前也没有见过,他不可能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望向教室最后一排,看了看在我桌面上发亮的电脑屏幕,一瞬间又明白了什么,自己顿时十分气愤,双手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看向他。
“你爸妈难道没教过你不要偷看别人的东西吗?”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男生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问道:“什么?”
“我们之前认识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转身径直走向我的座位,把东西胡乱地揣进拎包里,没好气地质问他:“无非就是你偷看了我的电脑,对吧?”
男生没有搭话,沉思了片刻,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看见他欲言又止,我也不再想和这样的人纠缠是非,故意撞开他,气冲冲地要走出教室。
“小心报警抓你,别让我再看见你。”朝他丢下一句狠话,我愤愤离开了教室,留下他一人呆站在原地。
走出教学楼,外面夜已经深了,我独自一人走在路两旁的瓦石小路上,道路边一排排的路灯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这情景令我感到一丝熟悉,我看了一眼身后,后面空空如也。
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想着一整天发生的莫名奇妙的事情,我竟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和那个男生之前未曾谋面,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做的事情让人不可理喻。我从拎包里翻出手机,想给爸妈打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占线,我叹了叹气,只好作罢。
放下手机,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而此时此刻,世界仿佛也停滞了几分,周围鸦雀无声,头顶天幕死气沉沉的,不见星辰,只留下一轮月盘。
回归宿舍,迎接我的只有一团死寂。我疲惫地丢下拎包,清洗梳理后,换好乳白色的吊带睡裙,神情黯淡地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回想今年的中秋就这样过去了,心里确实有几分不甘,又想起这一天的好心情全被那个穿黑色帽衫的男生糟蹋了,厌烦的情绪又在心间油然而生,久久无法释怀。
想着想着,渐渐地,思绪散落成片片花瓣飘荡在深夜困倦的脑海中,坠入梦乡前,我却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奇怪的中秋愿望。
“希望我永远不要再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