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雨

清晨,自然醒来。突然听见滴答滴答的下雨声,伴随着楼顶排水口,向外流的哗哗流水声。我意识到外面正下着雨。再看着窗户飘进来的那点微亮,我猜是黎明时分。拿起手机,屏幕显示6:32。

我静静地聆听匀称的雨声,应该是小雨。顿时,一种静谧、雨过天晴的清新感浮在我眼前。喜欢这种下雨的氛围。在我的记忆中,雨,一直是个温暖的存在,它让我感到有安全、温馨、惬意。

可能有人会说,雨怎么温暖、安全呢?雨明明就是冷、寒、沉闷的。

这可能与我的经历、性格有关。我不知道自己对雨的喜爱程度,只知道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以前,我的QQ、邮箱、新浪微博等所有网络平台的网名,都用“雨”,或者“rain”。而且,一说到雨,我内心充满了喜悦,如眼前正下着淅沥淅沥小雨。于我而言,雨,是一首旋律悠扬的歌曲,我着迷的歌曲。

青春年少时,我很喜欢胡歌的一首歌《六月的雨》。虽然歌词有些伤感,但雨让我与之有了感应。因此也唤起我感伤的情绪。

记得初二的某个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当时天气闷热,教室横梁上的四个风扇像风车,不停运转。全班六十三个同学,大多都在埋头苦写作业。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命题为《假如我是——》的作文。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空的“窗帘”被拉上了,光线变弱,犹如消失。我几乎看不到手中作文本上的字体。坐在开关旁边的同学立即打开开关,六条灯管一齐亮起来。紧跟着一阵狂风呼呼而来,窗户玻璃门被大风吹得砰砰响,窗外的绿树也不停地摇头。书桌上的试卷、薄本子不约而同飘起来,然后掉地。靠近窗户的几位同学迎着大风,头发往风吹方向倒,伸手吃力地拉上玻璃门,锁上。与此同时,教室的两扇门也被关上。教室内一片沉静,能清晰听到同学们翻书声,与写字的刷刷响。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我继续埋头写作文。此刻,我的心更安静了,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内心特别享受这种感觉,身心投入、踏实感足。这种感觉像是在一个安全的城堡里,外面是枪淋弹雨。很快,我便完成了那篇作文。

由此看来,我喜爱雨,是因为我给它赋予了一个意象。

经常,外面下雨时,关上门窗,听着雨声,我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被笼罩起来了。这空间狭小、安静、有存在感。像个一岁孩子喜欢躲在桌子底下、房门后面或者衣柜里一样,安全、祥和。一下子,小空间给人的踏实感,安全感,就这样渲染开来。

回想上初中后,由以前两门功课一下子变成七门。又在尖子班,我真的压力山大。而且那里高手如云、人才济济。眼看着每个学期成绩跟不上的同学,一批接一批被送往普通班。我甚是担心,害怕哪一天轮到自己。对于学习成绩中下游的自己,说不担忧那是骗人的。而且,那时候的我、腼腆内向,不善言辞,天生就喜欢安静。雨中有我性格的一部分,也因此它悄悄跑进我心灵深处。

记得那天雨停后,我和同桌到食堂打饭。回宿舍的路上,雨过天晴的校园美极了,湿润的路面,零星点缀的落叶,草坪里生机盎然,清新的空气,满是大自然的味道。我在心里暗想,这雨下得真好!

在学校,雨如母亲般温暖、柔和。抚平了我在学校里受到的心理创伤。不仅在学校,在家,我也同样渴望雨。因为,家里的下雨天,预示着父母不用出去干活,都在家。我虽然已不是三岁小孩了,但依恋父母。所以,我渴望闲暇时光,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记得八岁那年,刚过农历二月不久的一个下雨天。那天爸妈都在家,看到他们的身影,我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像是捡到钱。他们在家,我觉得踏实、温暖。

那天午饭时,我们一家人围着餐桌吃午餐。突然,父亲说,“下午还要去犁田,上午没犁完,还剩两块小梯田没犁到,天上有块黑云,希望不下雨。”些话似乎是对母亲说的。

可我刚放下碗筷,天就开始沉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听到几声震耳雷声。不到一刻,便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像用力地敲打着屋顶。爸爸感叹道“天公不作美呀!”

雨越下越大,院子很快涨满了水。院子角落边的铝制桶也溢满了水,雨往下落,荡漾出一些水花。我站在屋檐下,伸出小手,屋顶角落流下来的水滴答滴答滴撞击我手心,重重敲打着,有些疼痛感,但是我仍然觉得好玩。

此刻,我心飞扬。有父母的陪伴、水花欣赏、还可触摸雨滴。相当满足。

这时爸爸在厨房火炉边生火。虽然那时正值春季,但气温像冬天,我们仍需穿棉衣。火炉在缓慢燃烧着,爸爸起身走近杂物房,拿出一些小红薯放火炉旁。我知道爸爸要烤红薯,我转身回去,找凳子坐下,一起烤红薯。下雨天,姐姐和弟弟也没地方去,早已坐在火炉旁烤火了。妈妈则在洗碗筷,搞卫生。

我们几个孩子开始滔滔不绝、谈天说地。印象最深的话题是:当一只什么动物最快乐、最无忧无虑?我先说,“做一只小鸟最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想去哪飞哪”姐姐不赞同:“做一只小鸟有什么好的,被猎人打死,也有可能被人抓走。不幸时,鸟窝都被拆。”我认为姐姐说的很在理。爸爸在一旁打趣说:“当一头猪,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懒人专属。”这会弟弟有话了,发出稚嫩的声音:“猪长大会被杀掉的。”我们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我们聊到做牛,做羊,做马……会有怎样的“人生”。似乎所有的动物都有烦恼,都有不幸的命运。最后,我们总结出一个结论:做人最好,虽然有烦恼,但长寿、聪明、能指挥很多事情。

妈妈一直保持着表情包的笑脸听我们讨论。那天,我们还聊了很多。如我班有多少个同学,外婆村的谁谁和我同班,语文课老师谁,数学课又是谁,教学、性格都有些什么特点等等。还未上学的弟弟,在我们的一番交谈中,对学校生活充满好奇,不停发问。我们越聊越浓,房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红薯味也越来越香,飘到厨房各个角落。我们边吃红薯边畅谈,相当愉快。

母亲知道我和姐姐喜欢吃酸料,戴着斗笠、穿着雨衣到菜园里摘回来一个木瓜,腌制酸木瓜。

接着,她又拿出以前磨好的糯米粉来做糯米糍。用半斤猪肉、一个白萝卜和一些葱做馅。首先把馅料洗净、切碎。接着下锅炒至八分熟,盛出,如饺子馅一样。然后妈妈在装有糯米粉盘子中加入适量水,搅拌均匀,双手用力搓成一团,像块白面团。最后妈妈抓起一小团,放手心转圈捏圆,在里边打个洞,填入馅,封口,再捏圆。成品像一个加强版的汤圆,橘子般大小。放在撒有些干糯米粉的簸箕里。一会功夫,满满一簸箕的糯米糍就做好了。

我的心情宛如爸爸烤的红薯,又香又甜;犹如妈妈做的糍粑,柔软黏贴在脑海,至今难忘。

那天我们一家子能休闲在家,全得益于那场雨。我得感谢那场雨,它在我的人生画板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对雨的喜爱,可能是那时候萌芽的。它就像一个锚点,牵引出我美好的回忆,也形成一种独特的意境。

随着时间的变迁,我的境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的我,喜欢阳光甚过于雨露。但雨曾经停留我心,我对它有特殊情感,犹如一位故人。

依我之见,人是不可能独立于这个世界中,他总会和身边的的人,周边的物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和物,都会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与体验。对于温暖、愉悦的人生体验,我们一般以感恩的心态对待,也因此生出一种难忘的情怀。当然对于痛苦、难过的体验,我们也会牢记于心,变成人生之路的垫脚石。

人是有情感、有灵性的高级动物,对人和物都会产生不同的感受、思绪。因为所有的事物都有能量,用心感受、体会,便能感悟出与自己情绪碰撞的光芒。

用心体会、感受身边的事物,可以让我们的人生更完满,充沛。这是我怀念起雨最大的感悟。(文/黎莉)2022.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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