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贵福
清明节一过,天气渐渐转暖,海风轻拂,白浪吻沙,又到了搬山网的季节了。
搬山网在闽南沿海一带捕鱼作业的习俗由来已久,至今仍在延续。
关于搬山网有一个传说故事,说是很早以前,有一伙商人外出坐船渡海经商,不料船遇大风沉没了。船上的人大都沉海遇难,唯独一个叫胡海的商人抱着一块木板漂流到一个荒岛上,被岛上一只母熊发现了救上荒岛。后受到母熊悉心的照料,人熊相依为命,日久生情,便结为人熊夫妻,并生了一子。母熊和商人采果子,捕捉野兽养活了这个孩子。
然而,商人胡海不甘于一辈子与母熊人兽不分地结为夫妻呆在荒岛,有心逃离荒岛,无奈四面茫茫大海,又没交通工具逃离荒岛,只好每日唉声叹气不已。
有一天,胡海抱着儿子在海边张望时,忽发现一条货船经过海面,见母熊采果子未回,胡海忙大声呼救,船上的人听到后忙把船靠过来,
胡海抱着儿子三步并作二步淌着海水爬上船。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母熊采果子回来发现丈夫抱着儿子要上船逃离,急得哇哇大叫地追过来。胡海不愿人兽不分地回到家,一狠心挥起斧子朝母熊砍下,母熊逃闪不及,一下被砍中脑袋,当场气绝身亡灵,尸沉大海。
后来商人的儿子长大了,问父亲自己的生身母亲在哪里,父亲见瞒不过,只好把实情告知儿子。
儿子得知实情后十分悲伤,想到母亲葬身大海,尸骨无存,便叫人织了一张网,雇了只船,在母亲逝世的清明节后来到海边打捞母亲尸骨。由于年深月久,海水冲刷,熊的尸骨没有捞到,却捕捞到不少鱼虾。
后来,人们就仿效这种搬网作业方式来捕鱼。
传说归传说。话说清明后,海水变暖,正是鱼儿繁衍的季节,成群的鱼儿就离开深海,避开急流,寻找水流比较缓暖的海湾进行繁衍,被称为后江的海湾依山傍海,正适合鱼群繁衍生存,这儿就成为鱼儿的天堂。
改革开放以前,渔业还没发展,各种捕鱼的机帆船、铁壳船尚未诞生,海资源未经大量毁灭性的捕捞,海底原生态的资源得于大量繁殖衍生,各种鱼类能在海底世界自由地畅游。
还在人民公社生产队时,后江搬山网是由生产队组织的。就东山苏峰山下的后江而言,清明节后,端阳节前,整个后江有二十个生产队组织的搬网队伍,几十只搬网船,外加灯捕船、舢板船,整个海湾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派繁忙景象!
搬山网,最早的人群是清一色的男人。因全部男人在海上作业起来方便,光着屁股不用穿衣裤,赤条条地拉网收网不怕被异性偷窥,不怕海水浸湿衣裤,不用一晚上换几次内裤,省去很多麻烦。
后来由于男人不够用,慢慢地女人也上阵了。男人虽然有些麻烦,但应了那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后江由于有了女人的加入,便有了调侃的资料和欢快地笑声。
那时的后江搬山网,可不像现在一晚上搬不到几百斤鱼,那年头有时一网下去少则一二十担,多则一百多担(吧啷鱼居多)一担按一百斤算,一网就是一万来斤,整个沙滩到处是活蹦乱跳的鱼儿,欢笑声伴着呼叫声响彻整个后江。
然而,丰产是丰产了,但那时没有销售渠道,也不允许拿到市场去搞投机倒把,除了晒些鱼干给水产公司购销外,社员们每家每户分一些,其他的都拿去插地瓜作肥料用,如今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搬山网,对于生产队而言,只是一种副作业,白天以农田为主。在田间劳累了一天的社员们,晚上还要到海边加班拉山网,很累人,有时边拉网就边站着睡着了。没有渔汛时,大家可以倒头抓紧休息,一旦螺号响,有了渔汛警报时,不管你有多累,就像战士听到冲锋号一样,齐刷刷地冲向海滩,各就各位。
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九,是搬山网祭海的日子,为了答谢海神,到了这天,各生产队、各船只都要备下丰盛酒肉在海滩举行祭海仪式,热热闹闹地祭海神。这海神不是妈祖婆,这其中另有一个故事。
从前,东山海边渔村有一只渔船到外海打渔,因海洋气候突变,船被暴风狂浪掀翻沉没,船上四个伙计全部遇难,但他们死后英灵不散,哭求龙王爷收留他们,愿为龙王守海护佑渔民。龙王感于他们诚恳,就封他们为海神,每天在东海海面上守护。
海神为了保护渔民不再遇难,就不时地显圣和托梦给渔民们,帮助他们避开危险地,还指点他们何日何时到何海域有何鱼,要渔民们前去捕捞,结果都是满载而归。
渔民们在海神的保护下,不但很少再遇难,还年年捕捞很多很多的鱼。渔民们为了感谢海神,就在他们遇难的日子——农历七月二十九,为他们举行隆重的大祭仪式,一直流传到现在。
这天,每个搬网员工可以分到一斤红烧肉,一斤白米饭,一盆鲜鱼,这是社员们最欢乐的时刻。
后来,分田到户取消了生产队,后江搬山网也承包给了个人。刚开始还不错,后来随着渔业的发展,各种机动船,铁壳船相继出现,海底资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冲击,搬山网的作业和收获锐减,有时搬上来的还不够付工资。但搬网过程仍有不少游客围观甚至义务参与,无意中附加形成一种旅游观光的互动项目。
尽管这样,后江搬山网也是当年渔业作业的一种缩影。也是当今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
作者简介:林贵福,中国民间文艺家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东山县作家协会主席、《东山文艺》季刊杂志总编辑。著有长篇小说一部,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及长篇报告文学、散文、特写、故事、小品等二百多篇。作品散发于大型文学刊物《芳草》《参花》《厦门文学》《泉州文学》《福建乡土》《福建艺术》《通俗文艺》《绿源》《故事林》《闽南日报》《闽南风》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