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留在原地,完全没有阻止我的意思,也没有感谢,当然。
走廊不短,周围都是青藤,很有一种老学院的味道,但我无暇顾及这样充满学术气息的外部环境,我快步回到战场,眼睛盯着地上所有可以成为“材料”的东西。
果然,在那个机器所站地方不远处,有三本装订精致的文本。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迪士尼拍的《狮子王》,当时的场景大概就是里面辛巴被三只鬣狗包围的样子,当然,那三位没有流下长长的口水试图吃了我,但基本也差不多了。被直指的那对小情侣和提问A的同学打量着我,露出疑惑还带点惊讶的表情,当然我可以理解,他们或许可以猜到A一定不会丢下自己的材料,但绝不会猜到会有人替A拿回去。
“你谁呀?”
那个提问A的同学轻蔑的语气说实话让我很不爽,但是出于我的求生欲,我还是没有去激烈地对抗他。
“啊...我是来拿东西的”
“那个机器人呢?”
“A...有事,不能来,那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他们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我感到十分尴尬,他们既不让我拿东西也不让我走,只是对着我大笑,我拉起嘴角的肌肉来佯笑,内心实际非常想要离开。被这场尴尬的对笑表演吸引,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基本上和刚刚A所处的场景相同。
“你们知道吗?这里要有机器人二号了!”
在猖狂大笑之后的第一句台词,就是给我贴上了A的专属标签,但显然他并不满足。
“一开始真的惊到我了,我想着A一定会回来拿东西,没想到会有人愿意替A拿,同学,我好像没在学院里看见过你和A有什么交流,你们什么时候熟起来的?用很贵的机械润滑剂换来的吗?哦!或许你们平时会讨论诸如:雨滴为什么不是方的,人为什么不能在天花板上走路,一碗米饭之间有多少立方的空间。还有,我差点忘了,既然不能从A本人那里得到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跟A这么熟的话,不如你来向我们解释一下好了!”
他说话的样子真的让人恶心。抱歉,虽然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脑袋里却只有恶心了。把字像子弹一样塞进加特林然后疯狂发射,眉飞色舞,声情并茂,活像纳粹演说家,对着人群散播荒唐的话,相信就算是他衣服上的纽扣都会羞愧地从他身上崩下来,前提是它可以。
“不好意思,即便我知道也并不会告诉你,自以为是到不可理喻,A在这一点上比你强多了,而且侮辱别人这件事一点也不有趣,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我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但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通常我生气的时候耳朵会变的非常红,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敢肯定当时它们绝对红到爆炸。在我试图继续争辩的时候,我看到B在人群最外围,踮着脚朝人群中央望,于是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那么久?”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A自己过来了。径直走向人群,周围人都自动后退让出一条路来,非常淡定的走向材料,拿起来就走。就算只有一秒,我也可以看到A撇了我一眼,那是没有感情的冷淡的零温度的眼神。
“嘿!A!”
提问选手高声试图叫住A,但A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这场战争似乎丢了意义,愣住的大家渐渐散去,我瞪了他一眼,也离开了。
第二天,我就成了人们口中的二号机,不出所料。
我曾经有很多很多绰号,但我绝对不会想到会被叫作二号机,居然还是跟那位出了名的一号机是同系列产品。要说在这所学院里,能和A并肩而行又不会被其逻辑绕晕,或者说和A能愉悦地侃侃而谈,这样的人从A入学开始就不存在。我一向不支持有太多朋友,知心的人能有一两个就知足,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对自己不擅交际捏造的借口,嗯或许是吧,但我好歹还有B,那种午餐的时候可以稍等其几分钟然后踏着同样韵律的脚步声去餐厅的同伴。
在坐地铁的时候,如果玩一个“持手机的人”消除游戏的话,或许一排的人都可以被“叮”一声全部消掉。通常手机被当做掩饰孤独的道具,好像告诉周围的人:嘿,这个小盒子对面有人在和我说话哦。实际上只是在反复看着聊天记录,查查哪个明星出了花边新闻,又或是一些无聊的政治话题,更有甚者只是对着屏幕划来划去,重复着打开应用再关闭的动作,这些统统都是在掩饰自己是独自一人的事实,以至于强迫他们抬起头就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就不一样了,原谅我的得意,但是B的存在对我实在是一种慰藉。至少我在地铁上就不会被轻易消掉,相信诸位身边也有一个或者几个B类人,倘若没有的话,相信你离A的程度不远了。
实际上,作为二号机(难以相信我现在居然接受了这个绰号),并不完全是坏事。比如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我边上的座位绝对不会被占,因为他们都默认我边上会是A,换句话说,我只要一坐下就是两个位置,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同样的效果还产生在餐厅等类似的场合。但是坏事又确实不少,本来由A来解答的问题,莫名其妙的分了一部分到我这里,而且都是些晦涩的理论,我完全不在行,也难以编出来,一股脑的全都又推到A那里去。
越来越多的问题被抛给了A,而且他们在问的时候,总是用“某某某让我来问你”来开头,一下子就暴露了我。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们学院的学术氛围极其的好,尽管A平时很少得到热情的搭话,但是大家都非常清楚A所擅长的领域,从A那里得到的答案有时候比老师的答案更简单易懂。很多人害怕自己的问题会被A当做是很愚蠢,所以羞于开口,恰巧这个时候我出现了,只要带上那个神奇的前缀,就可以把“愚蠢”转嫁给我,介于有了挡箭牌,大家似乎更加愿意去询问A,A的工作量也大大增加了。当然,我也被A盯上了,毕竟我在表面上变成了问题最多的人。
“喂,前面的物体。”
我花了一分钟来反应这个声音,前二十秒的分析结果显示这个A的声音,后四十秒都在分析这个“物体”所指是不是我。在一分钟结束之后,我的终局分析是:我不确定。所以为了保险,我还是回了一次头。事实证明,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浪费了我人生中的一分钟而且让我在人群里非常尴尬依照《A的私法》你可以判死刑但我今天特赦你所以”
A完全没有停顿。
“想要一起喝杯果汁吗?”
没错,这个只会喝机械润滑油的一号机,说要请我喝东西,宾语还是“果汁”。这着实吓了我一跳,我甚至怀疑A脸上的笑容是用投影投上去的。但是,免费的果汁,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场“机器人的果汁聚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