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户先生喊着要上班了。因为中午要蒸包子,昨天买上了盖碗,还有因为周日没有打扫卫生,玩了一天。周一不想再浪费一上午时间用来打扫卫生,因此推到周二。想着要蒸包子,要煮一下盖碗,还有昨天因为很喜欢又买的几个小茶件,想着上午还要打扫卫生,心里烦烦的,乱乱的。想让准备上班的户捎上垃圾,这样我可以减少下楼倒垃圾的时间。我喊:户,过来一下!户没吭气。我又喊:户!!户仍没吭气。我再喊:户先生?这是我生气时对户的称呼。听到户先生的称呼,户忙喊:老婆,怎么了?尽管听到了户叫我,我没应声,在洗碗池洗着碗。户继续:老婆,老婆。边在水池边洗碗,我边抿着嘴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不说话,不让自己发生声响。户一溜烟跑到厨房,站在一旁脑袋顶了过来:老婆怎么了?户的前脑勺侧着刚好顶到我的太阳穴上,好疼!憋着笑、忍着疼指着放在厨房地上的垃圾:嗯!户讨好地拿起垃圾:是,老婆!揉着太阳穴,我瞪着户:你撞我撞疼了!户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我上班去了!对于户的三次默不作声,我似乎也用相同的方式予以还击,只是他横冲直撞我的太阳穴,我却来不及还回去。
以往遇上我和户先生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就用顶牛牛的方式决定。两个人摆好姿势,脑门对脑门,谁输了谁做事,通常都是我赢。可是这次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了。情急之下的户用他的正脑门对我的太阳穴突然袭击,让我防不胜防。想着自己自小满街打滚炼的铁头功真真是白费了,真是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想着户先生下班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顶牛牛,要不自己真是吃大亏了。中午户下班回来,站在门口看着户我笑:不行,顶了牛牛才能进家门,谁让你上午撞得我那么疼。户笑着没说话,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站在户的面前,我把正脑门伸向户的脑门,户憋不住笑了:滚,你这个浑蛋!酝酿一上午,我仍没和户完成顶牛牛,仍没有战胜户,满肚子战败国的不甘。
其实这种不甘、不满早在前天下午就开始孕育、生长。前些天不小心把盖碗的盖子摔碎了,这几天只能用沉闷的紫砂壶泡茶。没有了白瓷盖碗的明快,心情也无法明快起来。户说:不管去三国还是婧那儿拿上个吧!无论去三国还是婧那儿买些茶具还是讨杯茶喝总是户随后结帐,用蒙的话说:姐姐,总是喜欢拿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三块五块十块八块的,还不够开个票钱,过一段时间让户哥统一结帐。因些也就养成了习惯,我买东西,户付钱。只是这段时间我想勒紧裤带过日子,而且还想在腰足够细的情况下勒紧裤带过日子。蒙的摆柜上的茶具随眼一瞟上千块,这些年抠门的我自然是不会考虑拿上让户结帐的。善解人意的蒙看出我的心思,忙打开手机:姐,公司网站还有单独卖的盖碗,也很不错!看着蒙手机里的盖碗,也二百多块。我笑笑:亲亲,眼见为实。也不知道我拿到手里是否舒服?聪明的蒙忙关掉手机:姐,新市东街还有一家,有朋友在那儿配过盖碗的盖,价格不高我看着还不错!要不你试试?和蒙道别,直接去了蒙说的路西面那家,忘记了那家茶馆的路东面还有婧。
路西面的那家茶馆我是第一次去,有点Loft的风格,老板是两个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女孩。一进门其中一个老板热情的迎上来,亲切地问:需要些什么?我忙应着笑盈盈的老板:盖碗的盖子摔了,想看看咱们这儿有没有合适的,三国的蒙推荐的,说咱们这儿东西很不错!我刻意用了咱,用了三国,一方面第一次见面会让对方感觉亲切些,另一方面想让老板知道是熟客的朋友,给我拿一个东西价格都合适些的。另一位穿紫色衣服的老板正在泡一泡生普,让我就坐后,紫衣老板给我拿过一杯茶。虽说是生普,由于泡的次数有点多的原因,茶水很淡。或许是茶水淡的原因,入口的生普在口中少了百转千回,苦尽甘来,清新爽脑的回味。总觉得在午后的夏日,迎着透过窗子吹来的风,喝一杯有苦有甜有回味的生普是极美妙的,这也是老板说生普我尝了的原因,还有家里没有太多的生普。虽说婧的生普味道极好,只是那种于我感觉淡淡的蜂蜜味、悠悠的果香味似极了温柔乡,让我沉醉不能自拨。我极怕自己迷恋于婧的生普乐不思蜀,于是努力着、努力着探寻新的味道。
抿了一口,我也就放下了杯子。对于如何讨好自己的味觉,赋闲的我极尽所能的苛刻。既然时光给予我岁月静好,我又何不善待自己。迎我进门的女老板拿来三个盖碗,一个略微小点的,和我用的盖碗大小差不多,盖碗的颜色像极了紫衣老板手中的茶水色,价格六十五元。一个略微大些,干净的白中透出干净的青绿色,价格三百六十五元。还有一个玻璃盖碗,盖碗很有人造水晶的味道,杯托和盖子是颜色重些、水汪汪的青绿色,价格八十五元。把玩着三个不同的盖碗,寻找着合适自己的手感,寻思着应该买下那个玻璃的盖碗。虽然内心不是很接受玻璃盖碗,但是这个盖碗手感不错,和新家的家具以及新家的风格特别是颜色很搭。于是心底初步定下来,老板要是便宜当然好,如果真是不便宜,那也是它了。一是确定自己比较喜欢,二是确定自己需要一个盖碗,这样就有个很美的夏日午后的时光。
望着青绿色水晶般金莹剔透的盖碗,想起了刚看过的一篇短文。有人说:我吹着夏天的风,在去见你的路上。这样的时节,最是迷人的。夏季的风,是一季清凉,一路风尘,一腔深情。我们在夏日里所做的事,被秋天收藏,在冬天发酵,到了春天发芽,于是轮回到夏季拿来回忆,每一个夏季都是不同的,每一个夏季的风都值得回忆。紫衣老板热情地介绍着她的小店。她亲手设计的小店,她原生态的各式家俱。紫衣老板说:她原本就是设计师,卖家俱的老板想在原生态的家俱上打一层蜡,她拒绝了,因为她喜欢原生态的。很想给紫衣老板提一些建议,她的不加掩饰、她的雄心勃勃、她的锋芒毕露像极了年轻的自己。我笑:小美女,其实实木的原生态的家俱可以打一些蜡的。老家俱人叫作烫蜡,好的烫蜡就是给一个初长成的少女抹一层植物的护肤霜,让原生家俱温柔地展现原始的美。给家俱烫蜡既可以使家俱不失去家俱原生态的美,又可以很好地养护家俱。
紫衣老板红了脸:可我就喜欢原生态的,不喜欢打蜡的,不!烫蜡的。家俱裂开就裂开,我就喜欢原生态的。紫衣老板从家俱的原生态讲到了比尔盖茨,这次我红了脸。以为遇到了自己的过去,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年轻时候,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抱歉!我起身离去,没有拿较喜欢的盖碗。离开那个小店,好笑自己还想着和我的海云小朋友有时间尝尝她家的饭,还想着是否以后可以尝尝她家的生普,还想着那个和家俱较搭的盖碗,可是?在这个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供大于求的社会,会有更多选择的社会,作为一个购买者对于想买的东东会有更多的苛刻的要求。走出小店,我想起了蒙,如果相同的东西相同的价格,我选择蒙。如果蒙的东西稍贵于别家的小店,走完这个小店,我应该还会选择蒙。我想起了蒙,那个很想多卖些东西的茶女子,温婉、成熟、聪明、善解人意。我想起了紫衣老板红着脸拒理力争的样子,或许自己确实不成熟,惹紫衣老板不开心了。我还是觉得她的样子像极了我,年轻时的我,偶尔冲劲十足的现在的自己。
前几日相处十多年一个姓牛的朋友还建议小院的设计,牛是做了十多年的园林工程。作为朋友,牛很好心地给我的小院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议。执拗的自己仍然钟情于自己心目中小院的样子,因为是我的小院,我就想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时的牛也像坐在小店的我一样红着脸,那时的我也像紫衣老板一样执拗,油盐不进。对不起了牛哥!回到家有些晚,我和户说了小店的事情,说我没有买上盖碗的事情,和户说起了虽年纪很轻,但是极成熟、富有销售经验的蒙。有时想一个本科生在某些方面真不如一个有尽十年销售经验二十多岁的蒙。同时也在想在这个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到底可以最大限度销售是什么?作为一个消费者可以一直买买买的究竟是什么?可能不再是一个漂亮的衣服、一个精美的手饰、一顿丰富的晚餐。可能是一阵子心灵的平静、可能需要一个美丽的故事、又可能一点柔软自己内心的柔情。物质的世界是有限的,有价的,而精神的世界是无限的,无价的。听了我的故事,户拍着我的脑袋笑我:傻姑娘,既然知道那么多干嘛不买了那个盖碗,也就是百八十块钱,而且你还比较喜欢,就当送给年轻的自己一个礼物多好!我笑,没有说话。在这个不急需买的时候,我购买的不只是一个精美的外表,一个我有点需要的生活用具,一个和家俱比较搭的饰物,我更需在自己手中游曳一个美丽的故事,一段美好的回忆。
第二天下午我在超市买了之前关注过还较满意的盖碗,不算贵,二十六块五。还有一套青绿色的茶具也还不错,四个杯子加上一个别致的泡茶壶,也不过小四十块钱。两套总计不过七十块钱,我很喜欢,也很开心。超市卖杯子的四位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士纯朴、热情、耐心地陪着我认真地挑选,也就是小七十块钱的东西。她们那样认真、细心、耐心、热情,很容易让我想起嫂子和三国的蒙。晚上户下班回家看见我大大小小买的各式玩具,又笑我:尽买些没用的东西。户笑:宝宝,在批发市场也不过五块、十块钱的东西,你花了七十块钱!要不就去婧那儿拿点品质好些的!!可是我很喜欢,很开心。我笑:户,你看这个盖碗的盖子多好!泡茶时又好拿又不烫手!户你看我的小茶壶多精致,有两个小耳朵,还有盖子还用漂亮的绳子拴着,不至于再摔了!再有还有四个可爱的小茶碗多好看!户笑:你这个傻姑娘!
买上盖碗的第二天上午备好午饭后,刚好豆腐有点多。我用多余的豆腐煮了我新买的盖碗、茶壶、小茶碗还有我以前曾用过的天青色的小茶碗。头天晚上所有的茶具都洗净,并用茶水泡了一晚,用新鲜的豆腐水煮了,洗了,擦干净再凉干。无论户先生如何笑话我还是极认真地对待这些廉价的玩具,我不在意户对我的笑话。这些玩具有我看到的它们瞬间我的欢喜,有我对超市最普通的服务人员美好的记忆,有我清洗它们那刻的欢乐。放着豆腐和这些玩具的小锅咕嘟冒着泡泡,看着这些泡泡我会想到它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自己手中游曳的心情。会想到善解人意的蒙,会想到嫂子,会想到超市那四位纯朴的人,把玩着自己的玩具想着心事,任由穿过这些玩具的茶水进入自己的身体,任由时光在手中流逝,任由初夏的风透过窗户吹在自己的面庞,吹向这些玩具,温柔了茶水也温柔了自己。
中午和美户户例行视频,我们聊起了这些廉价玩具的故事,户户笑:妈妈,你这个人说话总是画圈圈,不像爸爸有什么说什么,这就是你俩性格的不同。不过,妈妈你不觉得你才要画圈圈,有些人已经准备好往你的圈圈里跳吗?美户户永远是冷静的旁观者,旁观者清。夏天来了,天气越来越热,要是以往我的美户户就快要回家了。暑假是最炎热的时候,也是我们全家团聚的时候。炎热的季节里,户也不喜欢我们开空调。家里中央空调装了小二十年,也用够十次。炎热的季节里,蚊子飞来了,户也不喜欢我们用蚊香,户说对美户户不好。晚上偶尔会有蚊子,我和美户户只要喊蚊子,不开灯,不睁眼。无论睡意多浓,户只要听到,就要打开我们的门,打开我们的灯,拿上一个毛巾,带上一双耳朵、一双手开始给我们打蚊子,户半夜打蚊子十拿九稳,而我和美户户只需要蒙头头继续睡觉。今年美户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美户户说她现在见了蟑螂已经不会仅尖叫了,可以徒手抓蟑螂,家里有蟑螂也不会有蚊子。户户现在可以一个人搬家、一个人组装家俱,一个人做自己的一日三餐,一个人熬夜写论文。户户说留学不仅让她学会了很多,更让她体验到了很多。
美户户小时候也喜欢和妈妈玩顶牛牛的游戏,可是在生活中户户却不喜欢和妈妈做顶牛牛的事情。例行的中午视频户户认为自己对坚持的观点,和妈妈聊一会,瞪着小眼质问妈妈:妈妈,你怎么又把我绕回去了!刚才我还觉得自己的观点对呢!妈妈我说不过你!要不妈妈我再想想!妈妈要不你画圈圈吧,我也直接往里跳!我笑,假装熟睡闭着眼睛的户也笑。户先生下班回来,以为他说我买的茶具贵,原本十多块钱的茶具花了小七十块钱,我还在生气。户跑到我的前面,左跑右挡地堵着我:老婆,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六神无主了!要不咱们顶牛牛,认赢了谁对。于最亲近的人,美户户都知道无需顶牛牛,作为美户户的妈妈,我又何需在意?何需顶牛牛。 王同志周五送给周二的礼物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