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得水》是10月28日上映的,我是上周末才看。
影评倒是看了不少。客观上说,这些影评在观看电影时影响了我。当影评中的某些观点与我观影过程中的感受有冲突时,就很纠结,为什么别人会那么想?是我没看懂吗?这些冲突让我郁闷。所以这部号称要让观众从头笑到尾的电影,几乎没能让我笑出来。
后来一个未能好好入睡的深夜,我还是独自把电影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次,是清空了之前看过的影评,全身心投入于电影之中的。
我还是没能笑出来。眼泪却流了满脸。
主要人物不多,演员全部是生面孔,而且,居然不是美女帅哥阵容。主要场景更是狭小,一所旧庙宇改就的三民小学,门口一副对联:进来文质彬彬,出去步步生风。故事基本上都发生在这里。据说这是一部舞台剧改编而成的电影。电影本身,也依然带有舞台剧的影子,戏剧冲突迭起、人物夸张出演,节奏紧密得有些压迫感。
影片开头是温暖美好的,民国年间,心怀教书育人提高国民素质梦想的孙校长带着三位教师正在开会。校舍外面的风景看起来旷远而美丽,但生活却是艰难的,不通电。打水来回要跑上二十里路。学生呢?学生只剩下六个了。但四位教师,团结,友爱,积极,乐观。
只是,光有梦想和干劲是不行的。比如用水的问题,来回二十里路,不可能肩挑手提,于是他们跟教育部申请养一头驴。不行。这种无理要求是当然要回绝掉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事应该是自古至今传承久矣,四位知识分子随便动动脑细胞就有了对策。
驴得水,就此闪亮登场。不管看没看过电影,相信你们都猜出来了,此驴得水,彼吕得水。等同于传说中的吃空饷,借“吕得水”之名领薪水,来养活“驴得水”之驴以运水。
有人批判孙校长表面上看献身于教育,其实不过是自私。是吗?说孙校长自私,主要在于他为了教育的梦想,不惜撒谎,不惜利用铜匠,不惜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给一曼的“睡服”行为辩解和放行。可是,他同时又是爱护他们的,每一个。每次当谎言将要被揭穿,他总是抢先站出,拼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个自私的人,能做到吗?
有人骂周铁男只是假正义。他一直是以愤青的状态出场,充满正义感但焦躁易怒,其实其背后也影射了他的容易放弃。他在骂一曼时的愤怒和悲哀,仇恨,不是做出来的。他无助的猛踢大树的愤怒不是做出来的。他手握剪刀挡在门口的勇气也不是做出来。
是的,最后出现的他,如特派员的走狗,甚至在一曼被那个军官邪恶笑着扔进草堆时捂住了耳朵不听一曼的求救。他已经从精神上彻底垮掉了。那一声枪响,摧毁了他这样一位知识分子最后的尊严、勇气和正义感。
在唾骂他的时候,我们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敢于为一只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黑洞洞枪口吗?当劫后重生又是否还能有之前的勇气?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之前的勇敢其实也正是对危险无知,所以无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几百年才出了一个武松,还是小说里的。
裴魁山,他初初出场也是可爱的心怀梦想的。他抱怨一曼玩瞪眼睛游戏幼稚,却在一曼的一声“开始”里秒变石像。他微笑着看曼声唱歌的一曼,眼底是喜爱甚至宠溺。他望着一曼离去的背影时嘴角还有微笑,真诚又略透苦涩的说“晚了。”
后来呢?有人说他是影片中最真诚的人最爱一曼的人。是吗?也许他是真诚的,他从最初的热血投身教育,到爱上一曼,到爱情梦碎,他应该是真诚的。
可为了应付特派员的一个小小要求,一曼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于裴而言,却是底线就此被打破,于是人性最恶的一面被释放出来。他刚刚开始骂一曼时,是平静甚至带着素常的笑意,那些抛掷给一曼的恶毒的话真的会出自最爱她的人之口?
不,不!你是不是觉得把一缕头发随身装了两个月的铜匠也是真爱一曼?错了错了!裴魁山与铜匠,他们哪里是爱!他们不过是用“最爱”掩饰着占有欲,堂而皇之把一曼羞辱至绝境。
那个单纯快乐的女子,那个爱美爱自由的女子,那个梦想美好事物的女子,那个可以在一把把抛洒的大蒜皮下欢乐得眼睛发亮的女子,那个在学校第一次通电起舞的女子,那个含泪幻想他们五个穿上校服温馨快乐合影的女子,那个聪慧敏锐的女子,在“爱”的名义之下,垮掉。
她的“睡服”并不光彩,她对男女之事也似乎毫无原则。原谅我没有看懂这样一个人设是想表达什么,撇开这些,我只看到,本来简单快乐爱美的一个女子,没了。
太痛。蝼蚁般的小人物,连做梦都无比奢侈。任何一点权力、利益都可以成为压倒他们的稻草。他们明明无害,却被逼成骗子,懦夫和凶手。
而这一出荒诞大戏,导演是谁?是弱小的心怀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孙校长和几位老师?还是那个本身荒诞不堪的社会?
电影并没有给一条出路,虽然佳佳坐上了去延安的车,但谁知道前路如何呢?
毕竟,那些五颜六色的美丽的彩球,在一个小小颠簸下便四散逃离,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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