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里的父亲

图片发自App



六月里的父亲节于我而言,永永远远地只能活在文字里面。下面这组文字从我多年所写文章中摘录而来,虽琐碎凌乱,却也能部分地,还原曾经的片段……

二十多年前,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开会到凌晨的父亲,突然开始吐血。医院里,已昏迷的他,不住地说着胡话“快!快去大坝!”三天后,父亲永远地走了。   

    有好长时间,我痛恨渭河,恨它为何要高高在上,为何要不住咆哮!

      ——《我和渭河——不能不说的故事》

父亲病了?父亲怎么会病呢?!日子还不到愚人节,谁在跟我开这种无聊无耻的玩笑?将那不大不小的纸在手里翻来覆去揉搓了好多遍,看得清清楚楚,收件人姓名的确是我。知道那孤岛一样的小小工厂里,也并没有一个跟我同名同姓者,那么莫非,父亲真的是病了?

                              ——《伤心小镇》

在父亲离世之前,我没有亲眼见过人的故去。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被老天爷安排的那么仓促的一场离开,父亲居然也能应付的那么的有条不紊,那么的坦然。

父亲看着我,说“木娃可怜”。父亲说有一些人欠了他的钱,父亲让哥哥们把那些外债要回来后统统给我,说算是他留给我的嫁妆钱。

我在父亲的身边,哭成泪人。我说爸你放心,我不可怜。我说爸你已经将我供养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你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啊。

                  ——《父亲、母亲和我》

不过显然,父亲的花园里,不只是有月季,所以纵然月季不发芽,花园里依然五颜六色,热闹非凡。记忆中,有绿色的灯笼花、玫瑰红的红苕花,随风摇摆的喇叭花,到了春天和夏天,姹紫嫣红,好看着呢。

父亲走的时候,通往村庄的路还没有完全修好;渭河蛰伏在村庄的旁边,随时准备发威……父亲多么想改变他家乡的面貌,多么想让他的家乡,快速的富裕美丽起来啊!父亲的规划里,坝外有千亩枣园,村庄有正规戏院;父亲正在努力筹建的,有农贸大厦;父亲正在忙着奔波的,是防洪修坝……

                            ——《父亲的爱》

韦林,曾是父亲抛洒心血的“战场”,曾是父亲筑梦的阵地,无疑,父亲是深深地爱着韦林这块土地的,爱到,情愿以自己的生命做筹码。

                      ——《“桃镇”韦林》补记

第一次移民的时候,父亲二十,再次返回的时候,父亲五十。五十岁的父亲,雄心勃勃;五十岁的父亲,在渭河的肆虐面前,没有退缩,而是忙着修坝、护坝……

                                ——《两条河》

北方凛冽的寒风、土炕上高烧嚎啕着的我,嚼碎而吐出来的药、煤油灯下垂泪的母亲、父亲因愤怒而高高扬起的手,一切都预示着,我即将要挨一记重重的、来自父亲的耳光。我的目光随着父亲高高扬起的手很快便与身下的土炕呈四十五度角。那目光里一定满含伤心和恐惧,当这样的目光与父亲的愤怒交融汇合,父亲的手也就如霜打过的茄子般悄然垂落。

刀子般迎面吹来的干冷寒风、接近九十度的大土坡、漆黑一团的乡村冬夜,经济拮据着的父亲,踟蹰独行着敲开已睡医生的门,好不容易将治病的药给我弄了回来,我凭什么,只因一个“苦”字,就将它们悉数吐了出来?

                                ——《一记耳光》

写文的原因、动机纵然错综复杂,就我而言,核心原因其实也就两个字:触摸。我想念父亲,父亲却走了,所以我用文字,轻轻地感知、触摸他;我依恋故乡,故乡却早已隔膜、远离,所以我用记忆,去追随、触摸它。

                                    ——《触》

说到这里,我想谈谈最初的我之所以愿意写作,我的原因不是因为孤独,不是因为无聊,更不是因为无事可做,而是因为,第一:我想找到一种方式,让我跟已经故去的父亲能够神交,而我又分明觉得,除开文字,我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实现我的这一梦想的工具了。第二:没有了父亲的母亲,好多时候难免孤独,而我,很希望我的文字,能够唤起母亲对往日旧事的记忆,能够让孤单的母亲内心尽量的丰盈愉悦。所以,可以说,为了我的父亲母亲,我拿起了笔,并且由此,渐渐地爱上了它。因为常常,在我与文字的神交中,我能看到英姿飒爽的父亲那张栩栩如生让我终生难忘的笑脸,看到留着长辫子的母亲年轻俊俏的笑颜,而这,也正是文字带给我的最大乐趣。

我常想,如果没有父亲的早逝,没有母亲晚年的孤单,在父母身边快乐游弋着的我,是不是还会如现在一样的痴迷文字呢?

实话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会活得更加努力。因为打小,我就想让我的父亲,能够因我而自豪。

                    ——《父亲、母亲和我》

舒敏,1992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哲学系。开办有个人微信公众平台——舒寫。出版有散文集《梦里乡愁》《独自呢喃的树》,有作品散见各大报刊。

你可能感兴趣的:(文字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