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小豪，此时正在一座闹鬼的城堡里迎接黑暗的审判。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务纸上所写的不过寥寥数笔，难不成，当真是因为我的运气太好，遇到了那5%概率会出现的强大敌人？
我一边思考，一边在这极致的黑暗中转过头去，看向了原本二楼走廊尽头的方向。
也许这是一种特殊的法术，我还在原地，只是精神被短暂抽离出来，就像是穿越时的那种感受；又或者，这是城堡中那未知的鬼怪对我砸坏大门、闯入祝福之地的惩罚。无法感知到现在的处境如何，怀着迷茫不安的心情，我看到了在这黑暗中，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她几乎和这黑暗的空间融为了一体。
也正是这一次，我明白了自己遇到的究竟是什么，系统所隐藏的又是什么。
因为太黑，我看不清系统的提示，但却能看清她的存在。这个世界中好像只有她，没有那些诡异的字条和铠甲，而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初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为黑暗法师。”
说实话，如果我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要和这个恶魔见面，还是在这种能够吓死人的地方，那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在高地森林里打上三天的史莱姆。
可是，另一方面，即使黑暗遍布了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信奉黑暗力量，丝毫没有情面的法师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温暖。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暂时忘记了一切恐惧和不安，再次认真地看向了这位“黑暗法师”。
首先，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并不是面目全非的怪物或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就经验主义而言，有着这样俗套的名号，不说是邪恶反派，最起码也要有着一张让人望而生畏的脸才对。但是，仿佛希克瓦德偏偏要和我这个穿越者开一场玩笑，黑暗法师不仅面带笑容，还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气质。而她的身体轮廓并不清晰，似乎这黑暗就源自于她的身体，她的内心，而我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必紧张，我也没想到在这里就能够遇见你，”黑暗法师再次笑了笑，“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想要和你说些什么。只可惜，你的妹妹，那位操纵火球的术士，并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听到这里，我才想起罗斯塔现在并不在我的身边。
“罗斯塔？你把她怎么样了？我现在是在哪？你要干什么？”
“莫名其妙来到这种废弃还危险的地方，应该问这些的是我才对吧？”
听着黑暗法师略带嗔怪的语气，我竟一时间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不管怎么样，也没有招惹过你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不放…”
“这里不过是黑暗的空间，现在的你，正处于这座城堡的某个黑暗的角落之中。你的妹妹还在这附近，不过，她可能面临着这座城堡的主人所带来的麻烦。就目前而言…嗯，除了找不到你之外，她还没有生命危险。”
我的大脑再一次飞速运转了起来。
且不论黑暗法师为什么会是这样好沟通的人，这段对话中还存在着许多疑点。这座城堡的主人在找罗斯塔的麻烦，这也就意味着，黑暗法师并不是这里的boss，她的出现完全是由于我。可是，正是因为她的能力，才让这里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也让我从原本的任务中暂时脱离开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罗斯塔会有危险，而我却无法出现在她的身边。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摆脱她的方法。
“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离开这个空间？”
“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在此之前，你不能离开，但我也不会对你和你的妹妹做些什么。”
“问题是，这城堡里闹鬼好吧？你把我扣在这，我害怕她多少有点三长两短的…”
“哦？可她明明不是你的亲妹妹才对，你又何必这样在意她呢…？”
“总之…等下，你刚刚说什么？”
“看来你终于肯专心听我说话了。呵呵，作为黑暗的代言人，我理应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才对。”
…
罗斯塔留在了一楼大厅，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和我讲起了那时所发生的事情。关于这段故事。也是在那之后才得以补充的。
我们分开之前，她还在欣赏玛卡巴的画像与一些比较稀奇的小物件，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一个人去了二楼，并且失去了全部声息。察觉到异常之后，她来到二楼，同样见到了那具铠甲和四号房间上的字条，却没能发现我的身影。与此同时，这座城堡的内部结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各个房间的门不断打开闭合，异样的声响在走廊中来回游荡，下楼的楼梯离奇消失，变成了另一段通向三楼的阶梯。为了弄清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承受着这一切，同时前往原本并不存在的三楼寻找答案。
来到三楼，一开始，她并不能理解自己所见到的一切。这里的陈设不仅和一楼完全一样，而且切摆设都格外整洁，完全还原了这座城市覆灭前的样貌。画像中的玛卡巴双眼炯炯有神，各色武器在窗外落日的光辉晕染之下光洁如新。她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这幅图景，直到一切转瞬即逝，这里变回了原来破旧的样子，所谓的三楼，不过是一间废弃的阁楼，堆满了杂物和死去的记忆。
与此同时，我整个人依旧处于黑暗法师创造的空间之中，和眼前这个摸不透的女人进行着对话。
”在你利用光芒杀死先导者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一名连等级都没有的希克瓦德人，却能够叫出我那位手下的名字，还有着那些并非出自这个世界的物品，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可真是让我苦恼了好久呢。”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是高地村土生士长的人，周围的人们都认识我，我有家人，有邻居，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话虽这么说，现在的我却开始紧张起来。像穿越和系统这种高位面的设定，连我自己都还没能搞清，总不会这么快就被别人看穿了吧?更何况，虽然黑暗法师还没表现出敌意，可她的手下杀了多少人无疑是有目共睹，我还正好是打败了先导者的那个人，这其中的水深的要死，因此，在她那温柔的表象之下，极有可能藏着一颗准备将我分尸后扔到野外的心。
我握紧流星，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由好黑暗，我看不清系统的提示，就算我看得清，我和她的实力差距无疑也相差了好几个先导者。而就在我想着如何保命的时候，她的下一段话更是直接击中了我那脆弱的心灵。
“你的存在只是巧合。logos死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亲眼见到先导者把这个冒失自大的孩子扯成了三段。所以，如果你不是轮回女神的产物，恐怕只有一种解释——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黑暗法师的上半身凑到了我的身边，我无法看清，全身也被黑暗束缚得更紧，喘息都变得格外困难。
"我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死？怎么会呢，我只是在用我的身体把你抱得紧一点而已。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这黑暗融为一体。献祭的过程中需要有像你这样特别的人，等到获取了更多实力，你也就有能力拯救身边的那些人了。”
我开始不停挣扎，幻想着能够因为大脑缺氧而陷入昏迷。可是，她显然十分了解该怎样去折磨一个人。那些黑色的碎片宛如一把把尖刀，不断向我的体内刺去。一旦仪式结束，我恐怕也会变成先导者那样的怪物，再也不能感受光芒，甚至不能回到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世界。罗斯塔此时或许还在和城堡主人作斗争，我绝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我…我求你，不要.…”
说出这句话费了我很大的力气。也许是仪式的缘故，我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太像人，更像是某种怪物发出的吼声。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单凭我那5点的运气，完全不足以让我在这样极限的条件下逆转局势，决定权显然放在了黑暗法师的身上。可，不知怎地，听到我求救的这一句话，这个有着温柔声音的女人立刻松开了对我的束缚，而我如同脱水的干尸一般倒在了她那抽象化的身体上面。
只能说，这个人完全没按照反派的套路出牌。
“诶..?”
“刚才是你说的“不要”，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强求你进行这个仪式。怎么?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没有人情味了?”
"啊.…也对。”
我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出来反驳的话。但是，她甘愿放弃了一个杀死我的最好机会，话还说得格外真诚，让我一时间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或者，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么好与坏的界定标准。
也许同样察觉到了我那从未放下过的戒备心理，她这一次将语气放缓，耐心地对我说道:
"黑暗，本就不是什么邪恶的代名词，不过是一种和光明相对立的元素。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光明，同样也有人钟情于黑夜。如果说前者带给他们的是活力，喜悦与希望，那么后者更多的是沉思安静与平和。我不过是这黑夜中平凡的造物而已，所谓献祭，也只是帮助那些人寻得解脱，让他们不再感受世界所给予他们的痛苦....”
“解脱?"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你为了让希克瓦德毁灭而找的借口罢了。就算不考虑那些被你变成怪物的人们，单是后来被杀死的那些人，他们的性命也决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解释清楚的。你有没有感受过logos的家人因为失去孩子而陷入的那股绝望，古姆因为队友受伤而多出的那份愧疚感，还有...”
“差不多可以了吧?别忘了，就算你很会说话，现在你的生命可是在我的手上。这其中虽说确实有些误会，不然这样，我们之间作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首先，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掉城堡中的那个家伙。其次，我会告诉你有关先导者的一切。”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带我去一次你所在的那个世界。”
我沉默良久，沉溺在黑暗的怀抱之中，让我很难集中注意力去思考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能够回到那里？”
“呵呵，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你认为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多。当初，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女孩在拉住你的手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那也许就是进行这种穿越的媒介之一。现在，我的条件已经开了出来，覆盖你不快点做出决定，她很有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我咬紧牙关，眼下已经没有了任何出路，从进入城堡之后，我就不断重复着被操纵、威胁和担惊受怕的命运。无论如何，达成这个交易，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我答应你。”
“很好。那么，我需要…”
“如果可以的话，晚上来我的房间找我。”
说出了这句在外行人眼中听来不太入流的话之后，黑暗法师微微点了点头，收回了黑暗对我的包围。猝不及防的我顿时回到了城堡二楼，依旧站在四号房间面前，可是就在三步开外，地板直接被开出了一个大洞，看样子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的情景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样子：那大洞直接贯穿了城堡的三层，而在下面的一堆废墟上，躺着受了重伤的罗斯塔。
我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鲜血从她的头上流下，注入到了这罪恶而古老的木板地面之中。我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她变成这样，如今已经危在旦夕。法杖被扔到了一边，惊心怵目的是，那原本强大的武器现在被活生生折成了两段，再也无法施展出任何法术。
“我来晚了。”
这是一句来自黑暗中的忏悔。与此同时，真正的敌人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