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47 关心

外面正是暑热时，田沟里水都烫脚，脚入了泥却是凉爽的，腿肚子地方一圈热乎乎的。

往前割，就是阴凉了，只是背如火烤。

姐姐割稻真快，小四由衷地佩服，心里又隐隐地替姐姐难过，勤劳善良的姐姐值得更好的。

傍晚，姐姐叮嘱了小四几句就回去了。

晚上回家先洗了澡，吃了饭，小四把凉床搬到外面，稻场上焚烧着陈年的瘪稻驱赶蚊子。

躺在凉床上，上面是银河，身边是池塘，夜色如水，偶尔有几只萤火虫来来去去。妈妈也拍着扇子来了，然后听见隔壁的秀莲婶也过来了。

“小四，考得怎么样啊？”

“不知道。”

“你怎么没有去看看云霞姐姐和我们家大姑呀？”

桂兰拦着了话头：“她哪里懂事？她要是懂事的肯定要去看看姐姐和姑姑了。”

小四差点噎住了，也猜到妈妈心里的意思，就不做声了，听见奶奶似乎哼了声，就爬起来：“我去看看奶奶。”

秀莲也起身：“我也来看看四奶奶。”

桂兰也只好起身相陪。

“四奶奶，现在可好些？”

“好多了，大伙儿都这么关心来看我，我都不过意。”

“你在医院里的时候，云霞没有空，不然也去看你了，她姑怕热也怕医院里病多，说起来应该都去的。”

“好意领了，平时对我那么好，我知道她们有心。”然后又嗫嚅着自己没用又不死，讨家里人嫌之类的话。

秀莲安慰着，桂兰保持着微笑。

小四取下了牵引的东西，帮奶奶翻了身，打来热水擦洗，然后扑了粉。

“晚上起夜怎么办？”秀莲问。

“我拿凉床睡这，有那个便盆很方便。”小四指着床底下小凳子上一个扁的白瓷便盆。

“真好，一点气味都没有。四奶奶，你老人家有福气，会长寿的。”

秀莲在奶奶叨叨中出去了，桂兰也出去了，因为有纱门，房间里倒没有蚊子。

晚上，桂兰和向东说起秀莲说的那些话，抑制不住的气愤：“说得那样轻巧，说小四不去找姐姐找姑姑，空手去像样吗？我家奶奶在那里住那么长时间也没有伸头看一看，没有时间，上一个月班也还有晚上！”

“要人家看做什么！”

“不是要人家看，她说小四去没有去看她们家姑姑和姐姐！”

“看也看得。”

“懒得跟你说！”

唉，桂兰心里有无限的烦恼，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烦恼。

今年分家了，红梅不在家，婆婆在床上要人服侍，家里没钱不打算请收割机，忙一点累一点都不算什么。

腊梅孩子小，红兵不怎么伸手，往年都去帮忙，春荣也不像能干的，说不定也要帮忙。红梅小四好像都不大愿意去姐姐家，跟小义也不对。

她伤心地想，人家儿女都和和美美地一起做事，自己家不能干也就算了，都还像个干部给脸色，我怎么生了这些不成器的!

红梅脾气坏，小四，看着也不是好的，对哥哥姐姐也淡漠，现在花钱不知道以后是不是扔到沟里去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去脱粒呢，小四那架势，挑不得驼不得，还得自己和向东出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