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月底的一个清晨，黄清芳推开窗户，只见阳光已洒进来，抬头望天空，一朵朵像棉花糖的白云飘在蓝天上。清芳心想：今天的天空真美，也应该会有好消息吧？
九点一到，清芳和杨志富屏气凝神地看着女儿彤彤用发抖的手指输入名字和号码，出来了，中考分数出来了，总分746分，语文101，数学116，英语110，物理91，道德与法治86，化学91，体育70，综合81。市1968，区458。
彤彤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妈妈，开心地叫着：“妈妈，妈妈，我能上市一中了！”
清芳也笑着轻轻地拍拍女儿的肩膀：“我的女儿最棒了，考了重点高中！祝贺彤彤！”
清芳这时也留下了激动的眼泪，所掉的眼泪，所遭受的不堪，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一刻都值了！望着女儿开心的笑容，清芳的思绪回到了一年多前。
老公李志富几年前开了一家小面馆，生意一直都很好。但2020春节过后，街上的店铺开始慢慢地支撑不住，一间一间地不断减少。小吃店靠着真材实料，生意暂时勉强可以维持下去，志富就在苦苦地支撑着。
到后来，那高昂的铺租让志富不得不关闭了小店。从那以后，每天开始借酒浇愁，总是喝得醉熏熏的。清芳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酒鬼了，所以，每次都要忍不住骂志富几句。志富心情好的时候，就当清芳发牢骚；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与清芳争吵起来。
三月初的一个晚上，志富又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一进门口，就赖在地上不愿意动了。个子不高的清芳想扶他回卧室，可那一团烂泥似的肉团就像生了根似的，一点劲也使不上。
大半夜的，清芳也不敢请邻居帮忙，只好用最笨的方法——拖。力气本来就小的清芳，使出浑身力气，才将那笨重的家伙挪了一点点位置。挪一步，歇一下，挪一步，歇一下，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卧室门口，清芳心里暗自高兴，终于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了。
可意外就在这时出现了，志富的头突然磕上了门框，原来晕沉沉的志富瞬间似乎清醒了过来，嘴里嚷嚷着：“是谁打我？是谁打了我？”
清芳连忙摸着他的头，安慰说：“没事没事！”
不料，刚说完，清芳的眼前一黑，原来是志富的一巴掌甩了过来，疼得清芳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得小声地哭了出来。
志富看清了是清芳的脸后，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小声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是我的错！”
清芳以为这是志富无意识的动作，所以轻声地说：“没事，但以后不准打人！”
他们上床后，志富头一侧便沉沉地睡去了。清芳却一会儿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儿低头数羊羊。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此后，志富每个月都至少喝醉一次，只要喝醉时，都会动手打清芳，由于不是很严重，清芳表面上没有同他计较，但是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相离婚，却又害怕离婚会对女儿造成伤害。
她想起了邻居花花，花花是那离婚多年二婶的女儿，花花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记得那时，花花总是对自己说她舅舅很讨厌，因为他总在她面前攻击和否定她爸爸，或者不断在花花耳旁强调“你妈妈一个人养你不容易，你一定要听话”。花花到现在也没有结婚，应该是那时就受到二次伤害后，表现得更加自卑，还对未来感到绝望，所以现在长大了，甚至也不敢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清芳害怕真的离婚后，害怕将来女儿也变成这样。
二
六月中的一个周五下午，志富出门时告诉清芳，晚上同几个朋友商量大事要晚点回来。结果志富十二点回来了，又喝得醉熏熏的，一进门就嚷嚷着口渴。
清芳连忙去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水杯就喝，结果边喷水边骂：“你想烫死我啊？”顺手就把水杯砸向清芳，清芳躲闪不及，被砸到额头。
在房间准备睡觉的彤彤听到响声，连忙跑出来。看到妈妈额头流血了，惊讶地叫道：“哎呀！妈妈，你流血了，止血贴在哪？”
清芳用手摸了摸额头，觉得右手有点粘粘的，小声地说：“彤彤，止血贴在电视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
彤彤连忙用止血贴把妈妈的额头贴好了，并生气地瞪了爸爸一眼。
志富悻悻地自己回了房间，彤彤把妈妈扶到房间坐下，悄声问道：“爸爸经常这样吗？”
清芳摇了摇头，笑着对彤彤说：“没有了，彤彤只要专心读书就行，不用操心大人的事。”
彤彤七月中就要回到学校上初三的课程了，虽然清芳不想让这些事打扰彤彤，但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清芳想了很多，想起单位的科长总警告她们不要轻易离婚。
平时在单位里，离婚后的科长，常常说他的女儿现在都不愿意与他交谈了，因为就是他们那年为了能尽快离婚，在离婚过程中采取的是相互诋毁的态度。结果这种处理方式，比离婚本身对孩子的伤害更大。
清芳还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讲座，主持人说父母离婚的创伤程度取决于孩子的个性和对父母感情的依赖程度，性格内向的孩子比性格外向的孩子受创伤的程度要严重，持续的时间也会更长些；而对于父母感情依赖越重，所受的创伤也越重。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离婚了，彤彤受到的伤害会更大，因为性格内向的彤彤对自己的依赖性是非常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