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八点钟的光景,楼下小饭馆里几个阿姨就开始削土豆丝,剥茄子皮,水珠淋漓的青菜整整齐齐地摞在案头,一筐一筐的新鲜蔬菜摆在水泥地上,一锅一锅新鲜大米依次进锅,蒸汽袅袅,遮阳棚架起,蒜瓣葱姜下锅油炸的香气弥漫开来。
店里摆着几张朴实无华的长凳,下午走过,经常看见她们就懒懒地躺在那长木椅上昏昏入睡,安然惬意。
晚上回来,看见冰箱里码满了一盒一盒的绿豆冰沙和米酒,忽然想以后也去做绿豆冰沙好了,红豆冰沙也行,一天只做五盒,卖五盒,先到先得。
回想起自己吃过的很多小摊。
酷暑难耐时去爬山,行至某处亭台,看见一家小店铺,木桌木椅随意摆放,几只大锅冒着蒸汽,煮着白花花的豆腐脑和绿油油的粽子,飘散着缕缕清香,空气都甜得能拉出丝来。
绿树阴浓,把豆腐脑里的白砂糖搅匀,伴着绿叶带来的荫凉一口一口吃下去,剥开一角粽子,艾叶气息萦绕颈间,入口清甜软糯,回味无穷。
眼见溪水自流,顿觉万物明媚可爱,整个人仿佛浸润在这冰凉怡人的山泉水里,全身的浮躁气息褪得一干二净。
苏轼有言: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与我的心情大抵相同。
这些都是夏天的事情。
一月份过年回家,下了春运的加班绿皮车,拖着箱子出了候车厅,西北风就开始鬼哭狼嚎,脸干燥得要裂开似的,生生发疼。
我裹紧衣服双手插兜,快步走向某个早餐店,摸了摸冻得通红的耳朵,点了米酒和面条,再加个锅盔。
面条吃得一根不剩,热米酒下肚,额头开始微微冒汗,揩掉嘴边的油,嘴里回味着锅盔上芝麻粒的焦香,抬手拂过塑料门帘走出店门,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澄澈明朗,像雪山里的一泊湖水,安谧无言地蓝着。
曾经幻想的进餐,是在大理石地板的高档餐厅里,踏着高跟鞋,翘着小指端着高脚杯,礼服裙子颜色和红酒颜色相衬,石英餐桌上摆了几枝带刺玫瑰,银制刀叉躺在餐布上,若有若无的钢琴声摇摇摆摆,这曾经是我向往的生活,现在却不是。
现在的我,喜欢走街串巷挑个苍蝇馆子,点一罐熬得浓浓的皮蛋瘦肉粥,挑出我不喜欢的生姜,然后不紧不慢地喝粥。吃饭,本就是一件温暖平常的事。
一日三餐,顿顿皆平常,亦不可轻视,喝粥嚼饼,素菜荤肉,甜苦酸辣,食物吃进肚子,就会融化为身体血肉,伴随你度过这一天。
影响心情的东西很多,你会抱怨下雨天湿透的布鞋,让你郁郁寡欢的一句讥讽,对别人功成名就的羡慕…… 世界很大,千奇百怪,总是目不暇接,懵懵懂懂。
都说,食物,是最能治愈人心的,吃了之后身上暖洋洋的,才能消化掉昨天的不快,重拾希望,继续在这个世界发热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