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就像一本缺了很多页的书,而那些缺了的,或许是一段段舍弃了的记忆。她来过,存在过,就算没有用力的丢弃,时间还是带走了一切有关于她的故事。
人,本身也就是一本书,只不过,她翻错了我这本……
1
我和徐佳佳的相遇,是在高中。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但凑到一起,却怎么也不能和“美女”二字联系到一起。
她,就是那种,站到人群中就会自动消失的普通女孩。
我和她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一天午后。
那一天,天空晴朗。晴朗的天空,纯白的白云在天空安静的挂着,抬头望去,我仿佛能够在那片蓝到透明的天空里,找到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天气,每个和我擦身而过的同学,脸上都挂着自然的微笑,但在那一天,我却笑不出来。
原因嘛,饭卡被我弄丢了。只得饿着肚子提前回了教室。
我趴在课桌上,渐渐闭上了眼睛。可没过一会,我就听见有人在我桌子上用力敲了一下。我不快的抬起头,然后,我就看见了徐佳佳。
当时,她冷冷的看着我,手里拿着包鼓鼓的干脆面和一根火腿肠。
我不爽道:“干嘛!”
她:“听说你饭卡丢了?”
我斜着脑袋,说:“管你什么事!”
她将干脆面和火腿肠递给我:“给!”
我:“不要!”
我不知道她是否听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只知道,当时她随意的将干脆面和火腿肠丢到我的课桌上,然后,头也没回的走的。
后来,每当我饭卡不见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一包干脆面和一根火腿肠。现在回想起来,我怀疑我那长了腿的饭卡就是跟着她跑了。
有一次,我终于问她:“干嘛给我呀?”
她面无表情,说:“干嘛不能给你?”
说完,就转身,朝后面的座位走去。
我回过头:“到底为什么嘛~”
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总得给我个理由呀!”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需要理由?”
我点头。
她想了一会,说:“好,那我编一个给你。”
我:“你编呀……”
她说:“我喜欢你…”
后来,我没有因为这句表白而跟徐佳佳在一起。原因嘛,自然是我对她没有那种很特别的感觉。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告诉我:“陈杨,我不会再等你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越等越心慌,越等越难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不知道徐佳佳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她跟我说了一句话之后不久,她就跟隔壁的王二狗走到了一起。
既然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么很自然的,她就不再给我送干脆面和火腿肠了。
起初那段时间,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送就不送嘛……老子有钱吃牛排加鸡腿,哼!不过渐渐的,我就感觉不习惯了。
以前,徐佳佳总会有意没意的来找我的茬,跟我拌拌嘴。虽说有的时候我真有种想跟她打上一架的冲动,但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自从她和王二狗在一起了,她就很少搭理我了。这让我感觉到莫名的失落与孤单,甚至,我开始嫉妒王二狗……
有一次中午,我在学校的球场挥洒完青春的汗水之后,在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徐佳佳。当时,她正与王二狗甜蜜的抱在一起。
我顿时觉得不爽了,故经过他们时,有意没意的斜了斜眼睛,大声到:“真tm辣眼睛!”
徐佳佳注意到我了,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羡慕啊?”
我翻着白眼,没有停下脚步:“羡慕你个大头鬼~”
身后传来一声声嘲笑,这让我简直快气炸了。我没有加快脚步逃走,而是决定反击。
我放慢脚步,在他们还能听得到我声音的距离里,悠悠唱起了:“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的诅咒功力太强的缘故,徐佳佳和王二狗在高三学期开始不久后,就分手了。
我那个痛快呀~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恰好遇到了徐佳佳。她叫我载她回家,我没有拒绝。
路上,她哭了。哭的很难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硬开玩笑说:“坐我的大宝你都能哭呀,你是有多不喜欢我~”
她擦着眼泪,说:“什么大宝?”
我:“大宝马呗~怎么,没听过呀?你真老土……”
她含着泪,被我逗乐了,突然搂住我的腰,将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背上。顿了好久,她突然问我:“诶,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就算只是一瞬间,一秒钟……”
我刚想回答她,却被她打断了:“如果没有,我也希望你能够骗骗我,这样……”
我:“什么?”
她:“这样我也会很开心的……”
我:“好吧,那么我就喜欢你吧~”
她突然兴奋起来:“真的吗?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慌了:“不是你让我骗骗你的嘛~”
听完这句话,徐佳佳突然跳下车,一把将车推翻。我跌了个狗吃屎,怒道:“你疯了!”
徐佳佳气的五官都聚齐到了一起:“你去死好了!”
说完,她就气冲冲的跑走了。只留下落了一身灰的我呆呆的坐在地上。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越发的不懂她,越发的不懂女人。
这天之后,徐佳佳又开始给我送东西吃了,不单单只是干脆面加火腿肠,还有什么薯片呀,饮料呀,鸡爪之类的。我没有拒绝,白痴才会拒绝这些免费的东西呢,对吧?
她每将东西放下以后,都会跟我说句:“我喜欢你,你看着办呀!”
我常常沉默,她就越来越直接,越来越大声。
她说:“这次我不会放弃的,送到你接受我为止!”
我无奈的摊摊手,心想着:你送吧,送的越多,我吃的越开心,哈哈。
就这样,她就一直送,一直送,一直送到了高三毕业前。
有一天,她终于忍受不了我的沉默了,怒气冲冲的来到我的课桌前,狠狠的拍了一下,对我说:“陈杨,你到底是呆子呢,还是不要脸呢!”
我说:“我怎么就呆子了,怎么就不要脸了?”
她忍住眼泪:“就一句话吧,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依旧沉默。
顿了一会,她突然举起手朝我的脸呼了一大巴掌,之后,就哭着跑出了教室。
这是我第一次被女生呼巴掌,我感到很委屈,电视里不是发生关系之后,男主角狠心抛弃女主角了才会被呼巴掌的嘛~
我按着火辣辣的侧脸,喃喃自语到:“泼妇~”
后来,徐佳佳再一次对我停止了供应零食,再后来,我们,毕业了。
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徐佳佳将我叫到了教学楼顶层的阳台上。她靠着阳台的扶手,面无表情。
那时,她淡淡的将一包干脆面递给我,说:“最后一包了…”
我接过,说:“哦…”
她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从我的身边经过。我回过头,去看她离去的身影。
没走几步,她突然回头,说:“陈杨,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离的很远,但,心却隔着整片天空。
迎着风,我大声问她:“还的了吗?”
她使劲的摇摇头,说:“还不了…”
我嘴角微微上翘,随意的说:“那没办法了…”
她盯着我看,很久,很久,终于,她带着风,远离了无果的相遇。
当她下台阶的时候,我似听见一句轻声的叹息:“你这辈子,都还不了…”
那是青春在慢慢变老,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蓝蓝的天空下…
2
后来一次巧合,在新华街的一家书店里,我又遇见了徐佳佳。
那时,我们都已经长大,她已不像从前那样普通。已变成了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轻熟女。
在感叹时间奇妙的同时,我向她打了个招呼。
当时,她就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我时,脸上就浮现淡淡的微笑。
这笑,与她那纯白色的连衣裙很配。
阳光很轻。
时间,是轻。
当我走向她时,时间仿佛慢慢倒转,带着我们回到了那稚嫩,充满了棱角了青春里。
“你变了。”我笑着这样跟她说。
“你也是。”她说。
就是这样两句平淡的对话,就可以让我的心轻易的泛起涟漪。
那一天,我们简单的聊了聊各自的生活,分开时,她将一直拿着的书放回书架,之后,她笑的说:“有空联系,再见。”
她走了,轻轻擦过我的肩膀,没有回头。
我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可能,我再也不会见到她,就算再见,她已不是她,而我,也不会是我了……
还不如,不见。
我拿起那本还留有她余温的书。书的名字挺伤感的,就叫做《那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失去》。
翻开第一页,有这么一段: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回报的。
前一句,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而后一句,直到最近才了解。
是呀,我已经不需要了回报了,我开始知道,只要在付出的过程中能感到快乐和幸福,这样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回望从前,我已经不记得付出时的痛苦,失望,遗憾,我只记得,我幸福过……”
合上这本书,我在把它放回书架前,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我熟悉的,三个字:徐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