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
---记忆给过加工形成美的回忆录。文人是如此美化生活和热爱生活。
----不论是人生折磨,还是苦难,只要活着,这些终究会过去,因为时间从不会为谁停下。而死亡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也是另一种事情过去的途径。生命诚可贵,活着才有可能性。
他不知道,他还不懂,命运中有一种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并没有改正的机会。
---现在的人,担当太少,因为精神生活太缺乏。
----人,固有不能,即为残疾。可能是身,也可能是心,焉知哪个更严重?
一个人长大了若不能怀恋自己童年的痴,若不能漠然长思或仍耿耿于怀孩提时光的往事,当是莫大的缺憾。
你最好生在一个普通知识分子的家庭。也就是说,你父亲是知识分子但千万不要是那种炙手可热过于风云的知识分子。
当然你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因为一个幸运的人必须从小受到文化的熏陶,野到什么份上都不必忧虑但要有机会使你崇尚知识,之所以把你父亲设计为知识分子,全部的理由就在于此。你的母亲也要有知识,但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关心书胜过关心你。也不要像某些愚蠢的知识妇女,料想自己功名难就,便把一腔希望全赌在了儿女身上。这样的母亲千万别落到咱头上,你不听她的话你觉得对不起她,你听了她的话你会发现她对不起你。
在你幼小的时候她只是带着你走,走在家里,走在街上,走到市场,走到郊外。她难得给你什么命令,从不有目的地给你一个方向。走啊走啊,你就会爱她;走啊走啊,你就会爱她所爱的这个世界。等你长大了,她就放你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去,她深信你会爱这个世界,至于其他她不管,至于其他那是你的自由你自己负责,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能常常回来,你能有时候回来一下。
所谓好运,所谓幸福,显然不是一种客观的程序,而完全是心灵的感受,是强烈的幸福感罢了。没有痛苦和磨难你就不能强烈地感受到幸福。
事实上你唯一具有的就是过程。一个只想使过程精彩的人是无法被剥夺的,因为死神也无法将一个精彩的过程变成不精彩的过程。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虚无你才能够进入这审美的境地,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绝望你才能找到这审美的救助。
不被感受的东西等于没有,不被发现的冲突则不能进入灵魂的拷问。
先哲们先于书看见了生命的疑难,思之不解或知有不足,这才写书、读书,为的是交流而非战胜,这就叫原生态。
好好活并做有意义的事,正是不可再有删减的原生态。
最后一幕,太阳照常升起。谁说那是光明的尾巴?那是故事的开始呀!这可不是简单的倒叙。结束,等于开始,那是说,生活,曾经是这样,将来未必就不是这样。
人很容易把外在的成功视为有意义。大凡价值定向于外在成功者,世界为他准备的就多是无奈。
喜欢,欲占有。爱,愿付出。
大凡现实,总不会都让人喜欢,所以会有理想。爱是理想,是要使不好或不够好的事物好起来,便有超人的色彩。
既然人曾经是,终归仍不过是一堆平等的物质,又何必去问什么意义。尤其这戏剧不但偶然,而且注定是苦难重重,又何苦对之抱以太多热情,莫如把希望寄于死后或来生——一处清静无忧的所在。这差不多是一类信仰的根源。
若把人生看作精神之旅。
人的迷茫,根本在两件事上:一曰生,或生的意义;二曰死,或死的后果。
基督与佛法的根本不同,集中在一个苦字上,即对于苦难所持态度的大相径庭。前者相信苦难是生命的永恒处境,其应对所以是救世与爱愿;后者则千方百计要远离它,故而祈求着往生或脱离六道轮回。
信仰,恰是人面对无从更改的生命困境而持有的一种不屈不挠、互爱互助的精神。
活没活好只能由自己来认定,生命迟早会向人索要意义,当那一天到来,你会怎样回答生命的拷问?
时间限制了我们,习惯限制了我们。
纪念的习俗或方式可以多样,但总是要有。而且不能简单,务要复杂些才好。复杂不是繁冗和耗费,心魂所要的隆重,并非物质的铺张可以奏效。任何方式都好,唯不可意味了简单。
理论要走向简单,文学却要去接近复杂。
你不可能满足于像孩子那样只盼结局,你要看过程,从复杂的过程看生命艰巨的处境,以享隆重与壮美。
人有一种坏习惯,记得住倒霉,记不住走运,这实在有失厚道。
物质的享乐与奢华哪有尽头?至少现在,到处都一样,好像人的最重要的追求就是经济增长,好像人生来就是为了参加一场物质占有的比赛。这不是哪一国的问题,这是全人类的问题,因而这不完全是政治问题,根本是信仰问题。
你要是悲哀于这世界上终有一天会没有了你,你要是恐惧于那无限的寂灭,你不妨想一想,这世界上曾经也没有你,你曾经就在那无限的寂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