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死亡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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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侄女的姥爷，我的二大爷断断续续的因为抽搐住了四次院，几个月的发病到情况好转，循环往复，从开始大夫确诊为脑膜炎到脑部CT检查出恶性肿瘤确诊为癌症，在三甲医院做了开颅手术，切除了百分之七十的肿瘤，手术还算成功。

      二大爷五十七周岁，回族，家庭条件一 般，一共育有一儿四女，我嫂子是长女，嫁在了当地，其他子女都不在身边，最小的龙凤胎兄妹远在海南。二大爷第一次发病是大年初一，嫂子在我家过年，天刚亮就接到电话，焦急害怕的跟我哥赶回去，索性检查没有什么大事，所有人悬下的心都放下。后来两次都是在家无缘由的抽搐，然后住院，CT检查看不出问题，想来当时应该是肿瘤已经形成影响了身体机能，但是由于肿瘤还小被遮挡未被发现，所以就按脑膜炎治疗。家人都以为大人的脑膜炎不好治愈，反复发作，没什么大问题，只有嫂子还有二女儿在照顾，也没有过于担心。

      直到第四次入院已是八月份，检查出了肿瘤，需要开颅做切除手术，一家人都慌了，远在海南，河北，辽宁的子女亲戚都来了医院，因为病理要手术后才能做，所有人面临着手术成功与否，病理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双重心理压力，嫂子日见憔悴，因为是长女，她要更加坚强，要照顾即将手术的父亲，还要留意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的母亲，生病在外人听来就是惋惜同情，但是放下家人身上，真的如晴天霹雳，尤其是像二大爷一样平时身体硬朗的人。几个兄弟姐妹满目愁云，却无能为力，只能祈祷手术成功，病理良性。做完术前检查，推进手术室，所有人都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着，心如乱麻，嫂子说想了很多，想到之前跟父亲吵架，后悔不已，又想到年纪轻轻，拉扯大这么多孩子，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还没来得及让子女尽更多的孝，太多的没来得及，太多的后悔，太害怕失去...手术四五个小时结束，医生却告知颅压过高，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一颗颗心都悬在半空，重症监护室外的大厅是家属陪护区，一张张简陋的床，单薄的行李和夜晚的阴凉，都是病人家属那颗随时可能破裂的心。等待病理结果更是煎熬，如果煎熬能换来好的结果那算是雨过天晴，偏偏二大爷的病理结果是恶性，暴雨连天，所有人的天塌了，却只能选择面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二大爷手术还算成功，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是恶性的消息只能瞒着二大爷，嫂子在病房里照顾二大爷装出高兴的样子，却在独自一人时抹眼泪，家人悉心照顾他，却在后续治疗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二女儿和三女儿觉得应该后续进行化疗，那样存活期更长，否则的话只能顺其自然，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毕竟他们的父亲还算年轻，在现代医学发展下，活到七八十岁才是正常，而二大爷还六十不到，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去弥补，有太多的话没有去说，以前不懂得珍惜，总觉得日子还长，明天再去做，如今看来明日何其多？她们就是单纯的想让父亲尽最大可能多度过一段时光。其他人有没有主意的，还有不同意化疗的，认为化疗太痛苦，化疗后能活多活多长时间也不确定，也许病人知道了恶性的消息会最先心理崩溃，被病魔吓到，反而起反作用，觉得最后的时光不能在痛苦中度过，让生命画一个快乐的句号。最后，在痛苦的纠结中，他们选择了后者。二大爷在出院后，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后已是初冬，他们一家去了海南生活。今年除夕所有的孩子都去海南陪二大爷回年，看嫂子朋友圈发的全家福，一家人看起来真的很幸福，我觉得这个决定还是美好的。

      今年三月份去北京复查，肿瘤又变大了，情况不太好，二大爷似乎知道了病情，死活不肯回海南，一家人回到了小镇。前几天病情恶化，还是不时的抽搐，似乎生命到了尽头，一家人的伤心，害怕，焦虑，不舍，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前天二大爷又一次入院，大夫不建议再次手术，因为就算手术，也只能活三四个月，有可能还是半身不遂，还很大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但是二大爷家人坚持手术，手术从早八点到下午五点，脑出血不止，出手术室后，情况还很乐观，直接进了普通病房，早上还吃了点粥，大夫还说病人的求生欲真强，正当一家人高兴之余，突然情况急转直下，二大爷突然全身抽搐，脸色发黑，舌头咬的嘴角流血，嫂子说他们当时都崩溃了，CT检查脑室出血，立即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抢救治疗，无力回天，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嫂子的母亲一直不能面对二大爷的死亡，因为回族的丧葬的坟墓需要砌成跟房子一样，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匆匆忙忙的回家安排后事，正巧砌坟的匠人正在帮一个突发车祸的人料理后事，嫂子家只能等。直到今天，二大爷在重症监护室里，嫂子说后悔给他做手术了，受这么大罪，连去探视都不敢，不敢看浑身插满仪器，头颅被包裹，没有任何意识的父亲。在生命的时候，也许家人怎么样选择都是后悔，不做手术害怕后悔没有博一博，做手术又是现在的结果。生命的最后应该怎样抉择，也许看来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什么样的选择又都是错误的，因为生命终将会结束，未知的我们永远控制不了。但是我认为，什么样的选择最后都应该坚持，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选择了化疗，就选择坚强，选择愉快的生活，就接受最后的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