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调查烧人案,我们团队寻街找巷,一栋看似是小卖部的老楼下正烧起熊熊烈火,我们感到诧异,于是赶忙过去观察,见内火势很大,似乎无可逆转,但仿佛间有一人影挣扎,我们大惊。
见楼宇下小卖部处围绕着五六中年男女,我们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烧人啊!”那几人仿若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交谈,跟无事人一样。
我们队伍中两人忽然发生口诀,一男子道:“你以为我想来吗?能查出什么来?”另一个男子道:“你可以不来,惩恶扬善这种事情有些人是做不来的。”
前一位男子有些发怒,绕着原地转了三圈,却还是难掩戾气,说时迟,那时快,我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径直冲了过去,意图救人,可火势汹汹,哪里能救得出来,只能白白搭上一条生命。
我们始料不及,与他争执的那位男子也跑了过去,抓住他,想要拉他回来,道:“你不要命了!”而那位男子根本不领情,反倒将他直推了进去,刀山火海,熊熊庞然大火席卷。
看到这一幕,几乎心脏骤停,世界崩塌。
我们连忙跑过去救人,危难之际再顾不得火势。
然而,一中年妇女忽然跑过来将火口的铁门关上,内只剩大火彷徨,我的心已凉了一半,然还是期盼有一线生机,大家焦头烂额,队友尝试撬开铁门,可是铁门滚烫,我们根本无力挽回。
“我已经联系队里,会马上派援军!”一位队友道。
趁着队友用力,我便跑过去与那些中年妇女沟通,希望她们能及时开门救人,道:“阿姨,这可是人命,他不是要寻死的啊!您快开开门!”
其中另一个老妇看了我一眼,满含轻蔑:“怎么?我们看起来是阿姨?不是姐姐?”
我愣住了,胸中有些气焰直升,分明是老态龙钟的样子,没叫奶奶已是给足面子,在这样危急关头竟还在意这个,人命在她们眼里就这么轻贱?
“姐姐,快开门吧!求你了!”我焦急万分。
“开门?开门人死了我们还要担责任,现下烧成灰了,不是更好!”
我早知道世界上真会有心狠手辣、屠戮生灵的恶人,而今亲眼见了,那般随随便便以自己私欲夺走他人存活希望的人,他们真真切切存在,真真切切做到了。
“我命令你赶紧开门!”我实在无可奈何,已然不是只用和气交谈能解决的事,只好称,“我们是警察!”
原在这里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于警察有关,便随口应付。
“警察?”她反问道,依旧是轻蔑得意的神色,“也没见你穿警服啊?骗谁呢?”
我急了:“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恶毒的人,你们怎么敢!区区平民,都是一样,哪里有受你们残害的道理!”
我瘫坐在地,实在心灰意冷。
无力乏天,众人皆泪流满面,其中一个女孩尤为伤心,我跑过去与她说:“希望上天庇护,援军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满眼衰竭,却是泪光闪烁,望着那道隔开生死的滚烫铁门,道:“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本想在这个案子结束后,同他表白,而现在……”见之尤怜,我也难掩眼泪夺眶,本就是队友,那里会这样残忍,有钱人不能终成眷属,现下生死茫茫,这样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是有如悬空。
我看着她,想再安慰两句,却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被推进去,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忙着焦急,从未有人注意那个凶手逃到哪里去了……”她缓缓道,夹杂着哽咽,“就像是假的一样,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却忽然结束了……这样的结局,真的是结局吗?真的是真的吗?”
“他该多痛啊。”她捂着胸膛,仿佛自己也在承受着烈火焚烧。
我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心中不忍,却也难以掩饰的抽泣起来,谁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在里面受苦,我却只能等……等他烧成灰烬?还是等我也去陪他……”
我握住她的手,期盼她能好些。
在我们几经崩溃的时候,援军赶到了,他们身穿警服,着急忙慌地向我们这边奔来。
我们忙道:“快救人!”
“他在里面!快救人!”
谁知那群老妇见援军来了一脸心虚,想来是觉得烧了够久,里面大概也只有灰烬,又或者死无对证,就算是死了也有另一番说辞,但更多恐怕是害怕身着警服的援军,还是不情愿的打开了。
从内侧开的门,并不是只有外面这层铁门,里面别有洞天,我们跟随他们过去,竟看到另一扇门,那妇人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门便开了,从里面直直送出一个炙红滚血的男人体来。
我们先前看到的第一个人影已然被烧成灰迹,而现在送出的这具可怖残躯竟是我们的队友无疑,他的皮肉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只有根茎连着骨头,就像人体内侧图一样令人唏嘘,腥红与焦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无比窒息的看着这一幕,眼泪流了又流,眼前的一切都崩塌一般虚无,原本健硕潇洒的青年男子,如今却成了这样一副烂肉,怎么救,如何救?
“他还活着吗?能救吗?”
我原心想,只要不死就一定能救活吧,活着不就好了吗?还有什么比活着重要?而当真的遇到这样无力的场景时,死亡似乎更加适合,失去了眼睛、皮肉,失去了身体所有重要的东西,也失去了活着的希望,正值青春年华,却遭受这样惨烈,活着也是一种痛苦吧。
一位警员无力的摇摇头:“刚抬出来还剩一点意识,熬了这样久,你们有什么话快对他说吧……”
“救不了了。”
我无力的摇摇头。
有个女孩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我知道这女孩是谁,是在外面隔墙遥望的有情人,她本来就要跨出那一步了,他们本是一对璧人,而如今却真的要阴阳相隔了。
“抱歉……我想告诉你很久了……”她一直在啜泣,已哭成了泪人,“寻不到时机,我们一直出任务……我觉得不合时宜,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看到你这样,你的身体明明在动,可是我眼里看到的竟都是触目惊心的红,从前我一直轻视……我觉得我们还要很长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我故作矜持,可你也是铁石心肠……我喜欢你……已很久了……”
她抑制不住的颤抖,连着话语都越来越不清楚,眼泪贯穿了我的整个心膛,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会这样?
烧人案的凶手都没有找到,如今平白失去了一位队友,令人无奈而悲哀的是,杀那个队友的直接凶手不是别人,而是我们内部人员不太在意的争执,一场小小的闹剧,竟害了一个本应享受生活、感知社会的年轻人,掠夺了两个刚刚萌芽最难割舍的感情,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要用这样凄惨的方式了解。
我感受着、体会着、聆听着,他在火里呐喊,然而火喷涌到了他的喉咙、胃、肝脏……乃至于再无药可救,他该多绝望啊,被队友推下的那一刻,他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却是他这辈子唯一看见光明的一眼,火的炙热让他失去了眼睛,火的炙热让他失去了生命。
有时候,真的很痛恨火,为何要那样猛烈,为何你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可又为何人们以你为样,火,没有火我们却无法正常饮食;火,没有火我们却无法燃油放气;火,没有火我们的生命艰辛无期……你那样好,却那样绝情,绝情到无可挽回,若是你没那样绝对,他,或许就不会那样痛苦的死去;她,便不会在情窦初开时心死身败。
众人鸦雀无声,我看着他,他没有办法看大家,他的眼睛已成了焦炭,他无法动弹,我们都知道,他已经离去了,可我们都不愿提,提这样的悲剧仅仅是因为口舌,因为一个人的不满,因为一片人的忽视,因为一些人的愚昧,也因为一群人的晚来,我们每一个都是凶手。
要是再努力一点,他的眼睛或许还能看到她吧。
我恍然从梦中惊醒,泪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