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盘与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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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以食为天的当代,特别是近几年,吃饱渴足,拍拍腆起的肚皮,打个饱嗝后,餐桌的残羹冷炙,也被风卷残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向服务员讨来食品包装袋的人,不用畏畏葸葸,脸上讨好的笑像一块抹了浆糊的布,僵僵硬硬。身材笔挺,一身深黑套装的女服务员,自也不会露出惊愕的表情,而是欢欢喜喜地扯下两三个透明的食品袋给你,追问你:“够不够?”

这是两三年前电视里反复宣传《珍惜粮食,反对浪费》的公益广告所带来的良性反应吧。公益广告里说“每年全国粮食总量的三分之一被浪费,全球浪费达13亿吨,相当于谷物总产量的二分之一。”全国乃至全球粮食浪费庞大惊人。公益广告里还劝诫人们“你的挥霍,伴随着别人的饥饿”,就像杜甫诗里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潲水桶里的饭菜能养活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的确,饥荒的时代离我们并不遥远。我们面对眼前的饕餮大餐,依然会瞳孔睁大,两眼放光。但是,在几年前,酒宴上的那几乎未动过筷子的菜肴,就算是让人心生留恋,人们都是不会愿意放下面子,将剩菜打包带走的。仿佛向服务员讨要食品袋,泡沫盒就会伤了自尊。也许还有那种“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种“凛然的气节”在里面。别提那些提前致富,奔向小康的人们好面子、怕伤自尊,就连贫困的家庭也不例外。

二伯、二伯母常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夫妻俩自成亲后,从未见他们外出挣过钱。早年间,二伯父在我大伯大伯母的帮助下,在家附近打过几回零工。可是,就连那样的零工他也吃不消。我妈曾约二伯母一起进过麻辣厂。麻辣厂的工人很辛苦,我妈撑了一个多月,干到爷爷第二次中风,辞了工。二伯母才熬了一天。在我的印象里,二伯母还干过保姆的工作,时间也不长。也没再听说二伯父二伯母干过其它工作,或许十天半月是有的,许是我不清楚。不过,二伯父家穷得叮当响,全村出了名的。

二伯父家就算裤袋布擦布,他也不会承认的,相当的有志气。他倒是老跟人吹嘘自己家一餐有几道菜下饭,什么瘦肉夹牙,鸡肉嚼不烂之类的话。伯父好这种面子,大有“贫贱不能移”之风范也是最正常不过。二伯父如此,二伯母也不例外。

在一家举办丧宴的席上,主家的酒席办得很丰盛,剩饭剩菜一大桌。饭是没有人会打包拎走的。好菜,比如扣肉、草鱼是最后几道上席的菜,整碗整碗地留在餐桌上。母亲指着餐桌上的菜对二伯母说:“嫂嫂,倒个扣肉和合菜回家给小孩吃,主人家吃不了这么多,酸了也就倒了。”十年前,冰箱在农村还不是很普及。炎夏的酒席是最难办的,菜办得不够丰富,客人们在背后是会议论,会指指点点;菜买得太多的话,又吃不完,味道变酸了,走味了,就只能倒在池塘喂鱼。虽然当时的农村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贫穷落后的。可是盛夏的酒席总会有大桶大桶吃不了的潲水往池塘里倒。怪可惜的。

二伯母见其他客人不动手倒这些剩菜,她也僵持着不动。好像打包的剩菜,是嗟来之食般。母亲自认为我家条件比二伯母家宽裕些,二伯母尚且不要剩菜,母亲就更不会要了。

直到这几年,饭菜打包的节俭行为才风行。婚宴上、丧席上、餐厅里、自家饭桌上的残羹冷炙一律打包,或端到冰箱里冷藏。

餐馆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珍惜粮食的名言警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珍惜粮食,远离浪费。”“节约粮食,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特别是高速公路服务区的餐厅里,我见得最多。

高速公路的餐厅里,提倡的是光盘行动。风雨无阻的顾客们吃自助餐是最多的。每次饭点的自助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这还不是逢节过假,节假日的自助餐厅更是生意火爆。每次,我和老公走进餐厅,首先看到的总是最醒目的地方贴的红色警示牌“珍惜粮食,拒绝浪费。”一份饭菜,包括汤,饮料,甜点,任吃任选,每位35元,吃得多少,餐盘里装多少,不许剩饭剩菜,不能打包带走。

老公长得高大,他每次都吃到撑,35元差不多吃够本了。我本来饭量少,又晕车,胃口更是不佳,餐厅老板遇见我这样的就有的赚。我俩奉行吃多少,拿多少。我和老公离开高速公路的餐厅前,面前摆着的是两个有少量汤汁的光盘。

曾国藩先生曾以十六个字教育自己的子孙后代:“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我最是喜欢这句话,经常用这句警句告诫自己:勤劳,简朴!

高速公路的餐厅如此提倡节俭,高级一点的酒店就更是奉行此道了。光盘和打包行动越来越流行。

在我们房东儿子的婚宴上,客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这是一家正宗的粤菜大酒店。酒店里菜的分量是平时在小餐馆里的两倍。大家饕餮一顿后,铺上洁白桌布的圆桌上,大瓷碗里还剩大半碟的白切鸭,色泽金红的脆皮烧鹅也剩下了大半碗,另外剩下的是广式春卷搭配炸得金黄酥脆的腰果,酸菜鱿鱼,卤水猪手皇,清蒸桂花鱼,鸽子炖排骨……都是粤菜里最经典的菜式。大家吃完后或咂巴着嘴,或鼓起腮帮,站起来,摩挲着撑起来的肚皮。

酒店的服务员瞧大家搁下碗筷,酒饱饭足了后,主动给每个餐桌上发放了十几个饭盒和透明的塑料袋。几乎是按人头来算的,每人都有份。酒店提倡节约,大家也就不再客气了。席间三位年纪大些的叔叔阿姨把打包的饭盒和塑料袋分发,年轻人忸怩地傻笑了几秒,也就不再那么矜持了。

打包时大家睃一眼自己喜爱的菜肴,在一番相互谦让后,大家就不再犹豫,举起了手。不仅是菜肴,就连汤汁也被倒进了包装袋。席间个个腹饱腰圆,笑逐颜开。餐桌上剩下了三大摞干干净净的大瓷碟,大海碗。这就是我见过的光碟行动的最佳体现吧。

在“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今天,文明用餐,提倡珍惜粮食,提倡光盘,提倡打包。让光盘和打包化作一缕清风,吹遍祖国大地;让光盘和打包汇成一泓清泉,流入中华大江南北,乃至世界的各个角落。让光盘与打包成为一种时尚,一呼百应,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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