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未央(一)

樱花树下,清香沁人。

那青色石头围成的清潭,热气缥缈,粉红色柔软花瓣以旋转的舞姿轻轻落下,荡起了一圈圈可爱的涟漪。

那洁白如脂的皓臂抬起,晶莹水珠顺着光滑柔嫩的肌肤缓缓滑落,在月下银辉衬托中,更显几分俏皮动人。

万千青丝在少女天鹅般脖颈后面铺洒开来,随着清波微漾,宛如注入生机的千年古画。

“偷看女孩子洗澡可算不上正人君子哦。”少女身体下沉,只露出精致如神来之笔的娇好面孔,那诱人红唇轻启,吐气芳兰。

“小楠妹妹说笑了,我只是刚到而已。”白衣少年从长廊尽头踱步走出,嘴角挂着玩世不恭地笑意。

待少年走近,跨步一跃,半蹲在池边高凸的石头上。那带着明显挑逗的眼神正透过薄纱般的热气,望着清澈池水下玲珑娇躯。

察觉到那异样的目光,少女柳眉微皱,玉手迅速抬起,一小团池水在凝聚成匕首之时,急射出去。少年丝毫未见慌忙,眼角始终噙着笑意,一副掌控一切的淡然。

透明的水匕首在离少年的脑袋半分之距时,猛然刹住,少女略带狠意道:“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

“我信!”少年用力地点点头,摆出了一副真的很相信的样子,“白小楠的话谁敢不信啊!”

“唉。”白小楠懒得和他废话,轻叹了一口气,那悬浮的匕首又化成无力的一团水,掉落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岭南王府的公子已经到了。”看见白小楠脸上攀上的疑惑之色,少年补充道,“就是前年,你去岭南王府的时候,那个跟着你屁股后面转的小屁孩。”

“我记得他。”白小楠偏头回想了一下。

她确实记得,前年她刚满十八岁,便从师父的手中接下了茗月宗。按照惯例,新任宗主要去见一见与本宗门交好的权贵,岭南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王府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公子,叫朗秋,很怕她,但却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十六岁了还像个小屁孩子,因玩泥巴而脏兮兮的手,还有一直抹不干净的鼻涕……这些都让白小楠颇有印象。

记得临走前,经不住王爷的再三请求,她才答应等朗秋十八岁之时,收他为徒……时隔两年,这件当初为了搪塞而草率答应的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如今,却又被翻了出来。

“咦?你就为这事来了?”白小楠忽然望向了那少年,有些意外地问道,因为这些事对于哥哥而言都是不会让他提起丝毫兴趣的破事!

“这件事是次要的,主要是刚刚听侍女说你在洗澡,所以……”少年顿了一下,将目光从白小楠的脸上开始往下移,然后啧啧嘴,继续道,“都说女大十八变啊,记得小时候给你洗澡的时候,你还没……”

“白子沐!” 一声尖锐且带着愤怒的吼叫打断了他的话,两道细长的水流一左一右交叉射来。

少年脚尖轻点地面,身体迅速向后倒飞出去,眨眼间,便落回在十几米外的长廊中。

“就这臭脾气,小心没人娶你。”少年的笑声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这院子里。

池中的白小楠脸蛋微红,或许是因为害羞,又或许是因为愤怒。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长呼了一口气,细细感受着温热的池水给她难以言表的舒适。

这时长廊中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两个侍女正捧着衣物快步走来。

悦耳的水声响起,白小楠从池中站起,凸凹有致而又妖娆的身体展露无遗,无不透着少女身上的朝气。

小巧玉足踩着石头,白小楠缓步走了上来,侍女慌忙将长袍覆在她的肩上,深怕她着凉。


夜已经有些深了,茗月宗的会客厅,灯光依旧明亮。

白小楠赤着小脚跨门走入,华丽的凤凰长袍稍稍后扬,两条修长小腿若隐若现。还没干的长发未束,垂直腰间,却丝毫不减她的淡雅脱俗。

会客厅一侧,一位高挑清秀的少年赶忙起身,拱手行礼道:“白宗主,在下朗秋,不知宗主可还记得?”

略一打量,白小楠秀眉微挑,带着几分意外。今天是他们时隔两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没想到那时顽皮似孩童般男孩,如今却变得这般玉树临风。

“听说你是连夜上山来的?”白小楠神情带着几分漠然,随口问道。

“我前天晚上刚吃完十八岁的寿宴,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说话间,朗秋折扇一开,带着儒雅秀气之范,习惯性的在胸前微微摇动。

“那想必朗公子也是累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白小楠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毫不停留,转身朝外走去,她猜到朗秋来的目的,但是她无意收徒。

这下朗秋慌了神,再次拱手作揖:“白宗主!我着急前来,是为了拜师的,两年前,您亲口答应的。”

白小楠止住了身子,但是并没有回头,明显的沉默后,方才说道:“现在太晚了,我也乏了,明日再说吧。”话毕,那倩影便离开了,只留下一道醉人的清香。

朗秋撇着嘴,望着白小楠消失的地方,眼中有着一些无奈。


茗月宗位于高山之巅,宗府后面便是一道笔直悬崖,悬崖上是个不小的空地。

草木花石,被人精心打扮,各自的位置都很令人满意。

空地全由短小柔软的嫩草覆盖,像是舒适的绿毯。风吹着两边的树叶不停作响,像是一首舒畅的乐曲。

白小楠坐在悬崖边上,光滑的小腿调皮的从长袍下露出,悬空摆动着。那无数丝发向后高高扬起,像极了迎风波动的丝绸。

她正微抬起头望着眼前高挂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的肌肤呈现几分透明。

就在这一刻,她像一尊精美的白瓷娃娃,光鲜洁丽,但似乎脆弱的一触即碎……

“你来这里做什么?”白小楠眼睛未动,这句话仿佛是对月亮说的。

在她身后十几步开外,朗秋停下了脚步,一番踌躇,还是走了过去。

悬崖边上,朗秋小心地探头对下面望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下方深邃的黑暗,他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

看了一眼白小楠,又看了一眼下面,朗秋两腿有些发软地坐倒下来,然后屁股不停往前蹭着,让自己的双腿也悬空,动作十分僵硬。

白小楠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她似乎被月亮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姐姐。”望着她完美的侧脸,朗秋小心地唤道,然后将手一抬,把一朵不知从哪采来的野花递了过来,“送给你的。”

白小楠终于偏过头来,先是看着他嬉笑的脸,然后目光放在那朵黄色的小花上,但并没有接过。

“你为什么要来拜我为师?”白小楠坦然道,“两年前的那句话只是我的托词。”

“因为姐姐很漂亮啊,反正我就要拜你为师。”朗秋始终在笑,那么可爱,暖人。

“唉。”悠长的叹息,白小楠看着脚下的那片黑暗,淡淡道,“跳下去,我就收你为徒。”

朗秋的笑容猛然僵住,他惊恐望了望下面的悬崖,又望了望白小楠。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牵强地扯着嘴角笑着:“姐姐,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跳下去,死不了,你就留下来,否则,明早就离开吧。”白小楠十分认真,她的脸上本就不存在一丁点开玩笑的神情。

“姐姐,你会救我,对吧?”朗秋带着可怜的样子,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或许吧,如果我想收你的话。”

“我……”朗秋哑言,他并不确定白小楠会不会救他,岭南王府的名头对她构不成什么压力,如果真跳了……

朗秋继续往前挪动着,直到仅剩半个屁股支撑着他的身子才停下,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恐惧。

“姐姐,如果我活了,你可不能反悔哦。”朗秋忽然咧嘴一笑,身体一歪,平躺着落了下去。

视线中,白小楠依旧坐在上面,垂头俯看着他,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脸让得朗秋心里一冰。

在彼此的眼中,对方都在迅速变小,很快,便都消失在视线中。

白小楠再一次抬头看向月亮,一声长叹……

(这是一篇短文,后续几个部分会在接下来的四五天内全部呈上,供各位陛下小主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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