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李家婆

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隔壁的屋子没有一个人在家,老一代的李家婆,天亮大伯都去世了,大哥嫂子去外面打工,孩子们也在外面上了大学,这一家人多年都没有回来,只剩新盖的楼房孤零零的矗在那里。

儿时的回忆里,我曾经有过和李家婆同等地位的时期。

从我记事起,李家婆就包揽了她家里的一切家务,洗衣做饭扫地打杂,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老保姆。

而我婆婆(奶奶)去世得早,我在懂事之后也开始承担家里洗衣做饭扫地打杂的活计。

夏天,往往正是农忙的时候。一大早起来,摘菜,洗菜,做饭,收拾家,扫地,把一家人的脏衣服泡盆子,然后吭哧吭哧地放在洗衣板上搓。这是我一上午必须要做的事情,中午睡个午觉,写写暑假作业,然后下午开始重复早上做饭的过程。给一家人准备洗澡的热水。这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作为一个小孩子,我做这些事情都是马马虎虎,饭不是稀了就是夹生了,衣服也洗得不干不净。

妈妈总是羡慕的跟隔壁大妈说,还是你们家好啊,家有一老,好比一宝啊。

夏天晚上,为了乘凉,我们通常都是把晚饭端到外面去吃的,和她家比起来,我家的饭确实是做的寒酸了。

其实,李家婆做到这些并不容易。她那时已经很老了,又因为缠着小脚,走路都不太利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才能完成这些任务的。

她有贪点小便宜的习惯,经常做饭时,会跑到我家厨房,今天借点盐,明天穵两勺油,有时候还会拿着空火柴盒来,问你借几根火柴棍,反正就是零零碎碎的借出去不好意思开口让她还的那种,她也就真的忘记了不还了。

女人们,一般都有娘家,逢年过节去娘家串个门,家里有个红白喜事的,亲戚们之间来来往往。李家婆没有,不见她回娘家,也不见她娘家的人来看望她。

我有一次好奇的问起来,妈妈便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她哪来的娘家,她是当初逃荒过来的。

原来,隔壁天亮大伯的父亲都很老了,妻子一直没有生育,眼看着就要绝后了。看到这个逃荒过来的女人,给了她一碗饭吃,就收了她做小老婆。结果她肚皮争气,一年后就生下了儿子。一家人大喜过望,说天终于亮了,于是取名天亮。李家婆也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因为娶过小老婆,她家曾被划为地主,挨过批斗。未等天亮伯成年,他的父亲老两口就双双去世。也不知道李家婆是怎么把他拉扯大的,又给他娶了媳妇的。

天亮伯又生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家九口人,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起,就显得家庭十分兴旺。

李家婆因为这个,腰杆子就特别硬。因为不是有她,这个家就绝了呢!

她对天亮伯伯可以说是十分溺爱。我们那里鸡蛋红糖水都是做月子的人或是生病动了手术的人喝的。可是李家婆几乎天天给天亮伯鸡蛋红糖水喝。虽然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平常玩意儿,但是在当年那些困难得有时候喝粥都不够的日子里,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

李家婆活的蛮长久的,据说有八九十岁,她具体哪年生的,她的家人也说不太准。她去世不多年,天亮大伯和大妈也相继离世。家中的女儿们都嫁了,大哥婚后带着媳妇儿子一直在外地做生意,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来。当年热热闹闹的一大家长现在又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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