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和人民的精神脉动
——读《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
一
近日读牛丽萍、杨桂林合著的生态纪实文学《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为书中展现的河套人的精神所感动。作家半夏说,生态文学不仅仅只以人的角度出发,它关注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它能构建人类新的精神世界。窃以为,写作者若能将自己置身于天地自然与生命的联系之中,记述人科学地利用自然、绿色发展的生动实践,便可获得一种人与自然同频共振的独特感悟,获得一种大地与生命血脉相连的精神脉动。
牛丽萍在该书自序中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河套人,我对水利知之甚早,却知之甚少。”因此,当电视台安排她制作一部河套人治水创业、建设美好家园的电视专题片时,她搜集整理了大量史料,采访了众多参与河套水利建设的领导、干部和群众。电视专题片制作完成后,回看那些采访素材,她心里忽然生出歉疚感。面对镜头中那些年过八旬或年近八旬的老人,聆听他们的故事,她的歉疚在积累,直到她对着电脑默默流泪。
一个作家,如果眼中所见万事万物都是一个个充满生机的生命时,就会有更多的慈悲心,创作便能从细微之处、寻常之中找到打动人心的美好。于是,牛丽萍开始由黄河水及人,由微小的个体及凝聚起来的众人,去探寻黄河水在河套大地的脉动,探寻河套人民与黄河水的情感。
河套人最知道一条条大河小渠联系着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最知道水是山川大地的命脉、农业的命脉,水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在《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一书中,作者不仅描写、记述了河套人治水的历程,还通过“艺术地再现生活”的创造性劳动,为河套人民渗透在血脉里的“黄河精神”放歌。
初心使得该书的作者带着敬畏、带着使命书写;使命又使他们带着理想、带着爱书写。他们内心都有一种超越自我的精神追求。他们想用心看生长的地方、看河套的历史,然后把河套的“黄河故事”讲给大家听;想用文学触摸历史与现实,探寻历史的真相和生命的意义。他们广泛搜集素材,记录真实历史。在这本书里,你会看到河套人民战严寒斗风雪的冬景,黄沙弥漫中疏渠清淤的春景,战酷暑、抢浇水的夏景,以及粮入仓、淌秋水的秋景。一年四季,有多少渠水入地,就有多少汗水伴随。
作者笔下记录的是上一辈人艰苦创业的片段,一路读下去,会发现字里行间处处渗透着爱——爱自然、爱生命,爱得真挚,爱得透彻。
他们用文字书写了一个火红的时代;他们用作品实践了“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他们的作品让我们感受到了一条真理的力量: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人民既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
细读书中的文字,我感受更多的是一种呼唤,呼唤人们不要忘记那段历史;更是一种寻找,寻找自信自强的“精神脊梁”。
我更愿意相信,作者是通过这部作品中的治水历史回望,书写心中的世界,在回望里辨认“我们”,思考“我们”与自然与黄河的关系,在黄河水的脉动中寻求精神的力量。
尽管该书记录的只是河套治水历史长河中的一段,但纵览全书,会深深地感受到作者对那条河那片热土的爱。
我们应该感谢作者不辞辛苦地搜集那些渐渐被人们遗忘的河套历史,感谢作者用心书写普通劳动者身上的精神和品格,艺术地再现一个时代河套人的精神风貌。
作者的许多话题里有儿女情长、有生活琐碎,但话语的另一端却连接着大地、江河,连接着家国情怀。书中写到:“俯瞰这里的大地,田畴葱绿、万物生机,我都会被那密如蛛网的引水渠道所吸引,它们就像一道道血脉,网布在大地上,颤动着、流淌着,充满了灵性和创意。世世代代伴水而生的人们结束了一个个与水有关的故事,又在续编下一个与水有关的故事。”
无论你身居何方,我们只要翻开这本书,就如同在同一条渠里、同一块田里,更仿佛在同一个天地里寻找着生命的源头。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的文化自觉。有了文化自觉,才能自觉地用中华文化的价值观去观照河套治水的历史与现实,从而使得整部作品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河套水利文化的热爱和守护。
二
长期从事电视采编、专题创作的牛丽萍构建起了专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这个世界里不允许有空洞无物的叙说,更不允许有没有温度的空谈,有的只是对生活的深情。杨桂林亦如此。正是两位创作者的良心和责任,使得他们笔下黄河水的脉动和生命的脉动紧贴着大地的节拍。
作家王宏甲曾说:“没有感情,世界就没有真正的透明,感情会使人从失败中看到奋斗,从污秽中看到纯洁,从丑陋中看到美好,从侮辱中看到尊严。”
作者祖辈生长在河套,他们从祖辈对水、对土地的感情中体悟到水与生命的情感连接,体悟到水与土地的情感连接。他们从祖辈治水的回望中窥见一种由感情而生发出的精神——这种精神已然成为矗立在河套大地的永恒丰碑。
于是,他们一次次地书写河套人对水、对大地的真情。正如书中所写,“徜佯在黄河之畔,那母亲般的恩泽仿佛一汪清冽甘甜的湖水,滋润着我们的心,于是我们怀着感恩之情,回溯河套水利开发的前世今生和那些难忘的岁月。”
纪实文学是纪实与文学的结合。纪实可以凭借史料、凭借采访当事人,可以一件件一笔笔勾勒出当时的场景,不允许虚构。这部作品的文学属性就在于一幕幕真实场景和一个个真实生命的形象还原。
在河套灌区一个个治水工程中,在浩如繁星的治水人物中,作者淘金般地还原着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其中最富有文学性的当属描写“寒冬里绽放的花:红头巾”的那部分:“春风里,她唤醒村庄田园,伴着女人们演奏的春耕曲悠然舞动;寒冬里她像一团火把女人们的脸蛋围裹……1975年那个冬天的总排干工地上,红头巾格外耀眼。她们在冬天的寒风里跃动着,成为一股撑起一片天的力量,让每日紧张、泥泞、繁重的劳作,多了几分温润、温暖、温情……”
作者把自己置身于那一幕幕治水画面中,时而慷慨陈词:“回望过去,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改天换地的历史壮举,在艰苦的年代里,人们有忘我的实干精神,有以苦为乐的奉献精神,更有敢想敢干的创业精神。这种精神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巴彦淖尔大地的具体体现。传承着这种精神,巴彦淖尔人将在自己的脚下筑起一个富裕安康的家园。”时而柔情似水:“又是一年春草绿,温暖渐渐融化了坚冰,黄河开河了……鸿雁、白鹭、天鹅,鸟儿们成群结队地飞回来了,飞落在黄河岸边的湿地,欢快地鸣叫着,传递着春的信息。”时而义正词严:“昨天,河套治水的主要任务是除水害、兴水利,依靠工程手段、科技手段来改变自然,今天河套更加关注人民群众对水资源、水生态、水环境的需求,人们理性地认识到,为了河套的可持续发展,不仅要控制好水、利用好水,还要节约用水、保护好水。”
好作品产生于真性情,作者在自己的视角里把握着属于自己的精细。他们对土地的感情犹如一株植物对泥土的感情——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依恋和认同。
作者在文学创作上是有追求的。他们写黄河,就沿河去走;写沙漠,就到沙漠里去体验……河套大地对于他们的创作来说不只是地域,更是一种气质和格调。
牛丽萍的文和她的人常常给人强烈的双重印象——平静如水和出其不意。这使得她沉着静默的外表下涌动着艺术的激情,平实质朴的乡土气息中闪烁着诗意的火花。她与有多年创作经验的杨桂林合作,可谓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受创作经验所限,作者对这样的长篇纪实文学还不够驾轻就熟,因此,全书结构稍显松散。但文学创作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生活维度的扩大和艺术视野的提升都需要时间,相信凭着作者的执着追求,假以时日,再回首时他们会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