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见有人死了(一)

       我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正处于现实世界中,这才松了绷紧的神经。

  现在已经是靠闪耀的星光照明的深夜,屋外偶尔传来几声扰人的蝉鸣,但好在还有习习凉风卷走仲夏的闷热,让刚出了一身冷汗的我竟觉得有些舒爽,难怪如今城市里的人这么喜欢到乡下避暑。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开始回想方才做的梦。

  自己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左右并没有往来的行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终于看见有一座土坯房独自坐立在这段路的尽头。

  身不由己地继续向房子靠近。

  本该敲门请示屋主是否允许进入,但身体却像自有打算般直接推门而入。

  大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只有一口井,和一些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农具。

  没在院子多作停留,便直奔屋内。

  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屋主,按常理来说也许他只是外出时忘记锁门,但从进屋起,那熟悉、如鬼魅般的声音就萦绕耳边。

  “没错,他已经死了!”

  “这家伙死了这么久了都还没人发现,真是悲哀啊!”

  “你要帮帮他吗?”

  “他现在离你很近哦!”

  “他就在那里,等着你~”

  “等着你~”

  “等着你~”

  起伏不定的古怪语调,再配上清脆如铃铛般的笑声,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种诡异得就像讣告的梦再一次出现,让这漫漫长夜注定不得好眠。

 清晨

  这村里的路不怎么平坦,每走几步就得跨过一个小坑,稍不留神就会踩入陷阱,而村民们即使目视前方,或者与邻里乡亲们谈笑风生,也依旧能避开那些坑坑洼洼之处。

  走了近百米,就来到了这几天对我多有照顾的路叔的侄子家里。

  我的父母早年出国做生意,便把年幼的我交由路叔照顾,等到他们稳定下来想将我也接到国外一起生活,而我早已习惯了国内的生活,他们便也由着我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独自来到路叔的老家这边散散心,而他并没有跟着来,只是托我帮忙带些东西和一封信给他的家里人,而我也就被安排住在了路叔准备养老而盖的房子里。

  路叔是家里排最小的孩子,上面本来还有两个哥哥,但是二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而没了,父母也在二十年前相继去世,如今就只剩他大哥一家。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是比我大五岁的路生哥。而路叔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院子里,路生哥的妻子正摆放着碗筷,抬头看见我便热情地招呼着让我过去一起吃,正蹲在一旁地上整理农具的路生闻声也抬起头来跟我问好。此时,路伯和路婶也从屋里出来了,路婶怀里还抱着个快两岁的小娃娃,边走边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哄着哭闹的孩子。路伯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看起来顶多比刚过而立之年的路生哥大个十来岁。相较之下,半头白发的路婶就显得苍老了许多。

  早饭中。

  “这村里的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多啊。”

  “是啊,年轻的一辈大都外出读书或者打工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有些运气好赚了钱就把家里的老人也接出去一起生活,有些就算赚的钱只够在外面勉强度日也不愿意回来。”路生哥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村里的生活真的没那么差。”

  “哼,再好人家也不稀罕,一门心思要往外跑,跑不动的就整天眼巴巴地等着孩子回来接。”路伯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说完便将碗筷放下,然后起身回屋。

  听了这话,路生哥夫妇俩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的路婶则专心地哄着正闹脾气的孩子。

  我向路生哥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嗨,其实是上个月的事儿了,住村尾那儿的老李头逢人便说他儿子赚了大钱准备娶媳妇了,还要回来把他接到城里一起住,再也不回来了。说个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大家伙也能理解他心里头正得意嘛,可连着好几天,天天都跟人说这事。我爹听得不耐烦了,就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这才消停了。”路生哥顿了一下,“还别说,确实有好些日子没看见老李头了。”

  想着还没逛过村尾那边,便决定吃完到那边走走。

 上午

  这村不能算大,但因为人丁稀少而显得很空旷。一大片农田里也只看得见一两个人在忙活。这个时间路上是没什么人的,男人们基本在田地里忙着农活,而女人们则在家带带孩子,干些家务,如果有时间的还要下田帮忙去。

  路边杂草长得快有半个成年人高,有两个小孩正喜滋滋地把那儿当成一个捉迷藏的绝佳藏身之处,殊不知那被风轻轻一吹就摇曳生姿的弱草根本遮不住他们的身影,略扫一眼就能发现他们。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就从村头走到了村尾,这里只住着几户人家,彼此之间也并不挨着。其中有一户甚至与别家离得老远,而且此时屋门紧闭,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我忍不住往那房子多瞧几眼,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与梦中看见的那座房子有几分相似。

  正当我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有人正疾步越过我往屋门紧闭的土坯房走去。那人正是这村的村长老杨。

  等我反应过来想跟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门前抬手敲门。他手一碰到门面上,那门就怯怯地往里退了一些。老杨明显愣了一下,但又马上将门再推开些,迈开腿往里走。

  “老李,老李,你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啊!”老杨边走还边往屋里吆喝。

  我立即跟着也进到了那房子,只见老杨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老……小柯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您急匆匆地往这里赶,就跟过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老杨点点头没再多问,然后转身进屋找人,看样子确实是急着找人。

  “奇怪,怎么不在家,也没人看见他出村啊。”出来的时候老杨小声嘀咕着。

  老杨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没看路,便被散落在地上的农具绊了脚,眼看就要往水井那边摔去。好在我离得不远,及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才使他在井边堪堪站稳。

  老杨定了定神后对我连声感谢。

  本想收回手,余光却瞥见井里似乎浮着什么,便俯身想瞧个清楚。

  只见十几米深的井里泡着一个人,他脸朝下浮着,看不清楚面容。大概是井的直径不够长,他膝盖以下部位还浸在水里。

  此时老杨也凑了上来。

  “这……这井里怎么有人?该……该不会是老李吧!”老杨的声音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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