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健身房遇到顾染,云莲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异口同声。
云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办健身卡都快一个月了,你呢?”
“来面试。”
“?”
“私教,我曾经做过私教。”
“你不是有离殇了?还差这点钱?”
顾染笑了,很开心:“怎么不差?不然怎么养活未来的女朋友?”
云莲停下了擦汗的手:“你和香蕉?”
“当然不是,她这周末就要当新娘子了,对了,她还邀请了你,请柬过几天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我带你过去吧。”
云莲懵懂的点点头,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她尴尬的拧了下毛巾:“你……不难过么?”
“不难过,只有祝福。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离开健身房之后,云莲准备去专柜买件衣服,虽然这件衣服有可能会让她下个月手头吃紧,不过这么隆重的场合,起码不能丢了木槿的面子。
走了很久,身上又是一身汗,就在她快放弃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条裙子。白色的棉布裙,没有多余的点缀,还特意设计了收腰的部位,腰带是雪纺的布料,围在后面可以系成一个蝴蝶结。
刚想问店员价格,就被一道声音打断:“这条裙子我要了。”
抬头,声音的发出者她并不陌生,是罗七七。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上面还俏皮地系蓝色的丝带,漂亮不减当年,傲气也是。
看见云莲她明显一愣,然后展开笑容跑过来:“好巧。”
云莲点头:“好巧。”
两个人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
七七先开口:“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们呢?”
罗七七知道她的意思,你们指的是她和苏尘。
七七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做好准备。”
云莲抿了一口蛋糕,皱了皱眉,奶油太甜:“不是不喜欢,是对木槿心有愧疚。”
没有换来她的答复,只有沉默。
过了很久,罗七七再次开口:“有一点是这样的,毕竟木槿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我和苏尘在一起,会…”
“会良心不安。”云莲接过她的话。
“第二点是他当时瞒了我,甚至不惜用那样的方式,都不敢给我承诺,所以…”
“所以你不敢,你不敢信,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爱你,不敢去想你们的爱情还禁不禁得起考验。”
罗七七看着她:“没想到长大后的云莲这么睿智,怪不得当初木槿对你那么好。”
云莲有些不满:“木槿不是因为什么条件才对我好,她对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你们没用心感受。”
七七低声说对不起,然后红了眼眶。
云莲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你是因为对木槿姐姐的愧疚,你大可不必,她的死是一个意外,不用任何人负责,也许死才是她最大的解脱。她是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的,她曾让荣落去找过苏尘。至于你和苏尘的感情到底如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也许那些都是无谓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怕了,你怕再受伤。但是如果你连尝试都不敢,不是会更后悔吗?”
临走的时候云莲还留下了一句话:“如果说有谁要对木槿的死负责,那个人应该是我,我不应该为一己私欲回到春阳城,更不应该在她面前提起春阳城,还让她和我一起回来。”
走出甜品店,外面阳光很足,云莲望着天,这应该也是你想说的吧,木槿。
(三)
香蕉真的结婚了,对方是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框,还有些胖,笑起来憨憨的,无论香蕉站在哪,他的目光都会随着她移动,在爱人的眼里,她永远都那么美。
这些人终于可以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重聚了,无论谁的到来,香蕉都会用力拥抱她,然后说一句谢谢。
当时那个穿着运动装在电玩城跳舞的女孩子,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换上了一席洁白的婚纱,眼眸里都是幸福。
云莲并没有穿那条白色的裙子,七七是想让给她的,可是她拒绝了。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洋装,头发盘起,黑色的高跟鞋踏踏作响。
香蕉露出痞痞的笑,哎呀,今天的云莲真漂亮,小姑娘总算长大了。云莲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香蕉姐姐今天是最美的!谁也比不过。
“都还好么?”
“还好。”
“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莲停了一下,摇头。
“你一说谎眼睛就会看着地面。”
云莲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香蕉笑:“跟我来。”
她拉着云莲的手,走到了化妆间,这里稍微僻静。
“木槿告诉我的。”
云莲表情有些急切:“怎么回事?”
“木槿在看见邵棉时和杨瑞一之前,见过我。说来也巧,那时候我和我先生刚相识,是在度假村旅游。有一次木槿出来散心,我们也是在那里相遇的。重逢的那天,木槿穿着白色的裙子向我走过来,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当我们真正相拥的时候,才发现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说话的语调很慢,很沉稳,我坐在她旁边听,但是她的话又不多。她只是说,如果有一天她看到你们,她会紧紧地和你们拥抱。我嘴欠,我问,那如果你看到邵棉时呢?她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其实从那之后,对于男孩子的触碰,她感觉…不是很舒服。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件事对于木槿来说,有多大的伤害。她太干净了,容不得一点瑕疵。
她还说,其实回来也就是想看一看这座城市,遇到了,就遇到了吧。她重复最多的就是,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作为你的导师,她并不是十分尽职尽责,她很愧疚。
她还说,云莲这个孩子,其实心思很细,读懂她也很简单,当她说谎的时候,她不会直视你的眼睛,她会看向地面。
就像当时云莲说不想去春阳城一样。木槿知道,她在说谎。”
云莲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木槿姐,作为你的学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何德何能?
香蕉蹲下来给云莲擦眼泪:“你是喜欢顾染的,对吗?”
云莲低着头,没说话。
“喜欢没有错,如果是真喜欢,就要努力一下啊。”
云莲抬起头:“那你呢?”
香蕉笑:“我曾经用我最赤诚的心,爱过他。但是现在,我最爱的人是我先生。”
云莲吸了吸鼻子,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嘲一笑。
临走的时候香蕉对她说:“你要记得:喜欢,恋爱,结婚,是三件事情,如果陪你做完这三件事的人,是同一个,也是第一个,那么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云莲点头,她明白了。
香蕉站在镜子面前,笑。
木槿,我刚才说的谎话还不错吧。
只有让她走出一些无谓的压制和影子,她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快乐了,能帮一个是一个,何乐而不为?
你要怎么感谢我?开导了我们的小妹妹?
那就给我拖个梦吧,好不好?
婚礼典礼开始。
伴郎竟然是顾染。
他就这样笑着,以这样的形式,陪他爱过却不自知的姑娘,走完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条路。
顾染突然理解了前一段时间网上疯传的一句话。
我穿上西装,手捧鲜花,只为错过你。
仪式礼成的时候,顾染站在外面的树下,点了一根烟。
赵云莲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他被烟雾遮住的脸,看着阳光下他性感的鼻子。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顾染察觉,抬头,然后痞痞地笑:“没想到,你打扮了一下还蛮好看啊!”
赵云莲挑眉,迎着刺眼的阳光,一本正经地说:“顾染,海鸥。我是赵云莲,云南山村里的姑娘,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你愿意和我试一下么?”
她瞪大了眼睛。
顾染皱眉,用手揉了一下鼻子,然后问了她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陶渊明有篇文章好像很有名?予独爱莲……”
赵云莲马上接道:“出淤泥而不染……”
“哦,原来我们的缘分,几百年前就有人写过了。”
赵云莲笑:“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不要随便亵渎古人!”
顾染熄灭了烟,看着她说:“其实咖啡厅挺挣钱的,我去健身房当教练,只不过是怕某人被勾搭走了。”
云莲羞涩地转身,准备离开。
顾染从背后抱住她,笑地像个偷腥的猫。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健身房的工作,也可以辞了。”
阳光正好。
木棉树依旧繁盛,春阳城依旧车水马龙。
其实我有想写一个曲折的番外,但是能遇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相爱的人一定要经历悲欢离合才能有所结果?任何感情都经不起太多的波折,颠簸越多,散的越快。有的时候倒不如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