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七兮岑
彼岸花遍地朱红,花开叶败,如月盈虚。
在无数个孤寂的夜里,苏涵望着眼前没有喧嚣的世界,周围被一望无际的黑夜侵袭,最后眼里剩下的总是一尘不染的浩瀚星辰,就像不变的回忆永远伴随着她。
她曾见过生命中太多过客对这片夜空的赞叹,但无论如何变幻,苏涵都习以为常,她是活在这片星空下的人。这是她来到阿塔卡马沙漠的第二年,这里有先进的天文台,而苏涵就是这里的天文观测者。
苏涵坐在木屋的阳台上,夜间的风缓缓抚过她每一寸肌肤,旁边是一架白色的望远镜,左手反复转动着右手中指上那枚素净的戒指,那是用陨石打磨而成的,她房间的柜子里还躺着一枚相同的戒指。
一年前,听教授说会有一场罕见的流星雨,那晚正是萧慕的生日,苏涵不想错过,陨石便是那晚在沙漠捡的,拿回去鉴定后,发现年代也还有些久远,便用了这一小块陨石打磨了两枚戒指,一枚在她手里,还有一枚本是要给萧慕的,只是……
满天星星点缀着苍穹,就似给整片夜空拉上了一层帘幕,在人心中洒上丝丝柔情,但仰望同一片夜空的人,却总是看不到同一片星空。今夜,阿塔卡玛的星空是那样干净明澈,云南却是烟雨朦胧。
洁白的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天色暗沉,远处的山际被浅灰色的云层笼罩着, ICU病房内显得更是压抑,窗外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清凉,床上那个人安静的躺着,脸上的胡须被打理的很干净,在他嘴唇周围留下特有的墨黑。
一年过去了,苏涵还是不愿踏进这里,萧慕把自己关在这间病房一直没有醒来,而苏涵便把自己关在那片沙漠一直不愿回去。
眼前总是一望无际的星海,苏涵总想从这里找到一丝他的身影,在这绝美的夜空下重新刻画她和萧慕的爱情。
这么久的时光,与她孤单作伴的只有眼前这架望远镜,右眼里的星星闪烁着光芒,不久便滑落了眼眶,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望远镜可以看到光年之外的星星,却唯独看不到千里之外的你。
萧慕是市里最出色的律师,他毕业后的两年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作为学院的得意门生,教授上课的时候经常拿他打过的官司作为案例,一讲就是两个小时,而且没有学生打瞌睡,即使是相同的例子,大家仍是百听不厌。
但是突然有一天,萧慕成了业内最大的新闻,原因是法学才子萧慕首败。
那年,苏涵经常去法学院蹭课,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觉得很有趣。但是教授的课每回都排在她的专业课后面,所以苏涵回回都迟到,也回回被教授发现。
有一回,教授盯着她半躬着走动的身影,拿着白色粉笔的手在黑板上顿了顿,苏涵凳子都还没坐热,教授的声音便从上面传来,“倒数第四排那位女生,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吧?”
苏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前面所有同学的目光已经聚集在她身上,她朝左右望了望,第四排只有她一个人,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教授,我学天文的。”
“哦。”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看你从来没有缺过,喜欢法学?”
苏涵摇了摇头,“觉得有趣。”
教授轻笑了一声,“既然觉得有趣,也听了我那么久的课,我们来玩一个更有趣的游戏如何?”
还未等苏涵考虑,教授已经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草船借箭”四个大字,然后双手撑在讲台桌上,那截白色粉笔还夹在他食指与中指之间,“你来回答一下这其中存在的刑事责任。”
苏涵只差把黑板盯出一个洞来,可偏偏课堂上又鸦雀无声,“教授,就算有刑事责任,您也不能把诸葛亮抓出来定罪。”
教授此时显得更加兴致勃勃,这是他那么多年来,第二次碰到明明答不上题却还把理由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萧慕失业了,你觉得他还能干什么?”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开始议论纷纷,但苏涵还未作答,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便从她身后响起,“教授,那么多年风格依旧未变呐,还是那么喜欢用典作弄人,不过有个问题您倒是多虑了,我一时半会儿还失不了业。”
苏涵震惊的回头,萧慕就站在她的身旁,说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吧。”
苏涵的脑袋一瞬间空白的就似断了片,都说法学院这位教授虽然讲课非常有趣,但也十分的调皮,苏涵今日算是见识了一番。然后望着萧慕浅棕色风衣上的腰带发呆,而后,教授便坐到她的身旁,苏涵恍恍惚惚的听萧慕讲了两个小时刑法。
下课的时候,教授堵在她旁边的座位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苏涵也不好叫他老人家起身给她让个位,明明入秋时节,手心却被攥得出汗。一直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只剩三三两两,萧慕才从前面走下来,“教授,一起吃午饭吧。”
教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苏涵说,“姑娘,你也一起去。”
“啊?”苏涵错愕,一个是法学院最受欢迎的教授,一个是法学院的传奇人物,想必爱慕萧师兄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更何况去了自己哪还敢动筷子,便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教授,你们去吧。”
“你是觉得跟我和萧慕吃饭给你丢人了?”教授刚站起身,正低头看她。
苏涵听得一身冷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还是萧慕开口缓解了局面,“走吧,等会儿食堂又该挤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