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大学校园

他们的大学是新的,从老城里搬迁到这里没几年。整座校园静静地依偎在青山旁,并没有多少大都市的糟杂氛围,然而,在那层层叠叠的山后,就是游客如织的西湖。郁文很喜欢这闹中取静的氛围,这校园的空气里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味道,就像她的家乡一样。只是,这里比郁宅村大得多,气派得多,这一万人的学校都抵得过老家一个镇子的规模了。

校园里花木葳蕤,绿树成荫,一栋栋楼房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新颖别致,让人惊奇的是,这里的每一栋楼都拥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充满书卷气,这些美丽的名字或出自诗经,或出自论语,有的来源于唐诗,有的又来源于宋词,一个名字美如一位丽人。

外语院校果然多女子,放眼望去,楼房外,道路上,绿荫下,尽是三三两两打扮入时的女同学,很少能看到男同学的身影。偶尔有个男生路过,旁边的女孩子总忍不住会偷偷望上几眼。在这女多男少的校园里,哪怕是个歪瓜裂枣的男生,也是可以观摩出几分潘安貌来的。

太阳光朗朗照耀着,天气异常闷热。伟峰"全副武装"地走在校园里,那身前背后的两个袋子像两床厚厚的棉被紧压着他,简直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手底下的两个拉杆箱发出隆隆的轰鸣,路边树上的知了正吱吱地叫个不停。一路走来,伟峰早已热得汗水涔涔。

伟峰无心观赏校园风景,对身边来来往往的漂亮女生更是视若无睹,偶尔有几位肤色各异的外国留学生从他身旁走过,他才会不经意地瞧上一眼。

郁文对自己将要学习生活四年的校园充满好奇。大学到底是和高中不一样了!再也不用穿土的掉渣校服了,现在可以尽情打扮自己,留起最时尚的发型,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涂上最鲜艳的口红;再也不用把手机藏藏掖掖了,只要不是在课堂上,就可以用最豪放的姿态,最响亮的语言,接听任何人的电话了;再也不用为男同学伸过来的手而胆战心惊了,只要你也喜欢他,尽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世界真是奇怪,高三的恋爱还属于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早恋,过了一个夏天,到了大学的校园里,恋爱就成为正大光明,可以向全世界大声宣告的事情了。

郁文正一路看一路想,转头就看见那边湖畔的柳树下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接吻……郁文有些不自在,脸热得发烫,她不自觉地为那对情侣担心——要是他俩被老师抓住现行,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刹那间,她就晃过神来了——在大学里,恋爱不再是学习的死敌了,恋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在大学校园里,恋爱和学习可以成为并驾齐驱的两架马车。这真是美好的时代!

她忍不住又低眉偷眼多看了几眼那对接吻的情侣。她长这么大,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恋人之间接吻,那样的场景都是演出来的,美丽却不真实,她很想知道在现实世界里,一个吻到底可以吻多久?她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树下的两个人依然没有分开……或许,一个吻可以比校园里所有的路加起来还要长,还要美。

郁文低着头浅浅地笑。常听人们说“甜蜜的吻”,难道“吻”比小时候吃过的糖还要甜吗?

那对情侣的身影已落在了身后。郁文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伟峰——他可真像个旧社会里逃荒的!大包小包的行李堆积在他身上,他简直就是台拖拉机。拖拉机跑起来“突突”响,他走路的时候也响——手底下两个行李箱一路“隆隆”嘶鸣,一刻也不停。不同的是,拖拉机一路吃油,伟峰一路冒汗。他整个人汗涔涔的,汗水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淌下来,冲过眉毛,一颗一颗挂在眼睫毛上,亮晶晶,光闪闪。

“等一下……”郁文柔柔地喊了一声。

伟峰停下脚步,隆隆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怎么了?”

郁文拿出纸巾,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汗珠……

伟峰愣了一下,对郁文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他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他简直有些窘。然而,也由不得他做其它的动作,只能硬着脖子,任凭郁文一点点为他擦去汗珠。他像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一头幸福的羔羊……

郁文只不过为伟峰擦了几滴汗,伟峰却像被打了鸡血一般,神采飞扬地陪着郁文办完入学手续,又把郁文的几个行李一口气驼上了四楼。

郁文她们的宿舍是个四人间,宿舍不是很大,四周白色的墙,墙上零零落落地贴着一些已经毕业离去学姐们的字画,宿舍里四张奶油黄的实木双层床铺,上面一层用来睡觉,下面一层当书桌用。更让郁文欣喜的是,房间里竟然有空调,炎炎夏夜,再也不会因为热得黏糊糊的而无法入睡了。

宿舍里,一个长头发的女同学正趴在床铺上挂蚊帐,见有人来,她连忙翻身下了床铺,热情打招呼道:“同学你好,我叫叶知秋,很高兴见到你。”她一边说,一边向郁文伸过手来。

郁文接过她的手来握了握,“你好,我叫郁文,很高兴能和你做同学。”

叶知秋穿着一件薄薄的肉色吊带上衣,身上暴露着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她个子不高,身量苗条,一张圆圆的脸和她玲珑的身体比起来显得过于大了一些,然而,经过她那一头中分长发地遮挡,她的脸立刻显得娇小起来。她甜甜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如同江南纷纷扬扬的杏花雨。

伟峰没说话,只微笑着向叶知秋点了点头。

郁文向叶知秋介绍道:“这是我的……”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向人介绍她和伟峰的关系,一直以来,他俩的关系是从不需向人介绍的。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高中的同学……他是咱们学校国贸专业的……”

叶知秋看郁文和伟峰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窘,便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郁文,你来看看,你喜欢住哪张床?等会其他人到齐了,就没得选了。”

见郁文有些犹豫,叶知秋说道:“要不你就睡这床吧,这床离窗口近,又和我的床挨着。”

初次见面,郁文便喜欢上了眼前这位细心体贴、落落大方的女同学。她忙不迭地说道:“好呀!我也正这么想呢。”说着话,郁文便解开行李包,开始收拾起来。

叶知秋跑上前来,说道:“我来帮你收拾吧。”

伟峰木然站在一旁,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使用价值。叶知秋春光无限的衣着打扮,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眼光躲躲闪闪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从“香闺”逃了出来。

伟峰在通道里没走几步,迎面便浩浩荡荡过来一班人,其中有个穿白衣服的高个子女生特别显目,围在她身边的三个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倒不像是女孩子的家长,一时也猜不出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伟峰贴着墙角站住,给他们一行人让出通道,眼看着他们走进郁文的宿舍。

“哟,这宿舍怎么这么小呀?!我还想着把你的钢琴也搬过来,这哪里有地方放嘛!”一个浓妆艳抹,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站在宿舍门口说道。

郁文和叶知秋见有人进来,忙站起身来招呼,“阿姨好,同学好!”

中年妇女把她俩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旋即转过身去,对站在自己身边一位年老的阿姨吆喝道:“张妈,你愣着干嘛呀?还不赶紧把璐璐的东西给整理出来!”她的声音又尖又细,震得房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

张妈连忙开始收拾他们带过来的那几大包行李。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位穿西服的年轻人,他见状正准备帮张妈收拾,中年妇女立即皱起眉头,道:“小李,你别毛手毛脚的!你赶紧回车里去,把剩下的行李给搬上来。”

小李刚走出房门,中年妇女突然尖声喊道:“你回来!”

小李重新跑回门口站住,毕恭毕敬地问道:“王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下车时别把车熄火,空调就让它一直开着,要不然会热死人的。听明白了吗?”

中年妇女简直一刻也不能停止讲话,那边刚打发走司机,这边又开始指手画脚地使唤起保姆,刚使唤完保姆,她又对自己的女儿絮絮叨叨起来,“璐璐,要不你还是住家里吧!这里环境这么差,人又这么多,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在一旁收拾床铺的郁文和叶知秋听了不禁一愣。叶知秋耸耸肩,向郁文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白衣女孩似乎有所察觉,她心有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压低了声音说道:“妈,不是都已经说好的嘛,你怎么又变卦了?再说咱家离学校这么远,来来去去的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以后就让小李专门负责接送你,妈另外再找个司机……妈真不放心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给你安排好好的,就连你每个月用的卫生巾,都是妈给你提前买好备好。这一下子什么事都得靠你自己做,妈真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中年妇女的嗓门很大,她说的每一句话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白衣女孩兀自红了脸,低着头,“妈,我能行的,我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

“是呀,你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可让你自己出国留学,你怎么又不敢去呢?”

“这不一样……”女孩嗫嚅道。

白衣女孩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她妈妈的大嗓音简直是天殊地别。

郁文早看出来了,那女孩身上穿的白裙子看上去虽然式样简单,做工和用料却极为考究。女孩在白裙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白皙,然而白得太过了,成了一种苍白,仿佛秋夜里照在荒野里的一道冷冷的月光。她的长发结成无数根细细的辫子,头上别着数个精致的小头饰,红红绿绿,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女孩的五官长得一般,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只是因为白的缘故,她那略显扁平的鼻子,却给人一种轻巧的感觉。她脸上没有化妆,单抹了鲜艳的玫瑰色口红,她的双唇实在太薄,太细,要不有口红装点,人们会以为她是个没有嘴唇的女孩子。

中年妇女又激动起来了,“有什么不一样?!你给我讲讲有什么不一样?!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社会上闯荡出一些名堂来了。我什么苦没吃过?给人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开洗车行,开理发店,从一个作坊一样的工厂做到今天这样的规模,我容易吗?你爸爸天天外面花天酒地,要不是我……”

这些话女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她知道妈妈接下来会抖搂出无数有关她家庭的丑闻。她连忙抓起妈妈的手,说道:“行了妈,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母女俩走了,张妈一个人留下来继续整理行李。张妈年纪有些大了,爬高爬下的活做久了,难免腰酸背痛,她时不时地握拳捶几下后背。

郁文递了一瓶水给她,贴心地说道:“阿姨,我来帮你吧。”

叶知秋也过来帮忙。

张妈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满脸笑意地望着她俩,“谢谢,谢谢你们,真是懂事的好孩子。”眼前的两位女孩让她想起自己的孙女,一样的年纪,一样的乖巧懂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别人照顾的,有些人生来却是为了照顾别人。被别人照顾的,往往有钱没心;照顾别人的,往往有心没钱。

张妈叹气道:“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住不了人了?她自己也是受过苦的人,说话怎能这么胡言乱语的?”

郁文说道:“阿姨,人和人不一样。”

叶知秋若有所思地说道:“喊着金钥匙长大的女孩子,能考上这所大学也算是厉害了。”

张妈说道:“你说王璐啊?你不知道,为了她学习,她家里不知道为她请过多少位老师,要是没有名气的老师,他们还不要人家呢。这不终于考上学了,家里张灯结彩地天天请客吃饭,一个大宅子,外头乌压压地不知停了多少辆车子,天天这样迎来送往的,他们吃一顿饭的钱都抵得过我好几年的工钱了。”

郁文和叶知秋听了忍不住都笑了,心想着,要是这位千金大小姐不好相处的话,就让她一直在家住着吧,千万别住宿舍里来了。

这天晚上,宿舍里就她们两个人。叶知秋都打听清楚了,还没来的这位同学是四川的,这是班上为数不多省外招生来的学生。郁文双手合十,祈祷道:“佛祖保佑,希望这位没来的同学像叶知秋一样闭月羞花,温柔可爱。”

叶知秋噗嗤一笑,“千万不要是千金大小姐,千万不要是大嗓门,千万不要是臭大脚。”

两个人打闹嬉笑间,伟峰电话打来了,问郁文要不要出去看看杭城的夜景。郁文担心他累了一天,就劝他早点休息,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挂了电话,叶知秋挤眉弄眼地凑上来,“嘿嘿,还说是同学,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俩有问题,快给我老实交代,你俩什么关系?”

郁文经不住纠缠,就把他俩的事情大概讲了讲。叶知秋听了,一脸迷醉的表情,“哇,这也太浪漫了吧。这不是现实版杨过与小龙女嘛。以前看‘神雕侠侣’电视,一听到古天乐对着李若彤‘姑姑,姑姑’地喊,你知道吗?我的心简直要化了。”

郁文笑道:“没有啦。伟峰土里土气的,其实是个很呆板的人。”

叶知秋说道:“他很帅啊,到任何一所学校都属于校草级别的。到了咱么这种学校嘛,那就是校草中的校草了,简直就是‘校树’了。”

郁文被‘校树’的说法给逗得咯咯笑。

叶知秋说道:“哎,你还别说,郁伟峰身上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青草的味道,他天生就是当‘校草’的。”

郁文心头一颤,惊道:“嘿!你也能闻到他身上青草的味道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能闻到呢,也许是因为他太土了,所以身上才会有股青草的味道。”

叶知秋没有说话,只笑了笑。她没告诉郁文,动物择偶的时候会先闻一闻各自身上的气味,它们会优先选择气味相投的当做自己的伴侣。人类也有这个本能,只不过在长期进化当中,这个本能逐渐退化。时至今日,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的身上留存着这个本能,只不过他们自己没有察觉而已。人们以为自己对某个人起化学反应,对某个人有来电的感觉,觉得这是被对方某种的“气质”所吸引,其实这“气质”其实就是“气味”。

郁文问叶知秋有没有男朋友,叶知秋点点头。郁文又问她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叶知秋说道:“他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长得也不帅。”

“是吗?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郁文不相信像叶知秋这样的女孩子,会找个很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我也说不清楚。我和他上同一所高中,都是校文学社的,他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的,不太引人注意,却写得一手好文章。我对文章写得好的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郁文说道:“怪不得,原来是位才子呀。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一对才子佳人了。”

叶知秋淡淡地说道:“什么才子佳人,我们只不过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这话从这样一个妙龄女孩子的口里说出来,让郁文颇感意外。要知道,眼高于顶,好高骛远,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的通病。年轻人心怀绮丽的梦想,眼里只有阳春白雪,盛树繁花,有谁会去注意脚低下的灰尘呢?每个人都那么害怕“平凡”,一辈子都在和“平凡”做着无休无止的斗争,可是不管愿不愿意,“平凡”就在我们的口鼻里一呼一吸,“平凡”就在我们的血液里来来去去。大多数人只有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才最终明白了自己的“平凡”,而那些在有生之年,早早宣布自己是“平凡”人的,要么是神仙,要么是神经。

郁文细细打量了一下叶知秋,看她唇红齿白、粉面含春的俏丽模样;温柔娴静、淡定从容的优雅姿态,一点也不像女“神经”,她是女神。

郁文说道:“敢说自己平凡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夜已深,人难眠,刚入大学的喜悦在心头久久荡漾,郁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躺着的这张床会在未来的四年里相依相伴,此刻却很陌生。窗外有淡淡的月光,临近的山上传来几声虫鸣,家乡的那个小山村隔着很远,却悄悄送来同样的月光,同样的虫鸣……

“你还没睡吗?”叶知秋在黑暗里问。

“嗯,我有点认床。”

“我也是。要不咱们再说说话吧。”叶知秋问,“你老家哪里的?”

“我是东城的。”

“东城倒挺有名气的,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们那里的影视城、木雕城。”叶知秋忽地呵呵笑,“我还听说你们东城有个很特别的风俗,全世界就只你们那里有。”

郁文好奇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叶知秋说道:“听说你们那里的人,会接小男孩的尿来煮鸡蛋吃,叫什么‘童子尿蛋’,是吗?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什么的。”

郁文也笑了,“的确是这样的。每年开春的时候,幼儿园里,小学里到处都是接童子尿的,满城尽飘‘尿骚味’,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你有没有吃过?”

“我可不敢。”说起这个,郁文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小时候,看到大人只要男孩子的尿,不要女孩子的尿,我就很伤自尊。特别是在幼儿园,那些接尿的瓶瓶罐罐就摆在教室后面,接尿的大人就在旁边守着,小男孩们一字排开,撒一泡尿就得一颗糖,我们女孩子只能干瞪眼。那种心灵创伤,你简直无法想象!我现在回想起来,心口依然会隐隐作痛。”

黑夜里,叶知秋捂着肚子咯咯地笑。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四处飘荡,撞到墙上,散落一地零碎的玻璃渣子。

郁文问叶知秋是哪里人,叶知秋说她是越州的。

郁文说道:“我最喜欢看越剧了。小时候对白雪公主,芭比娃娃倒不是很感兴趣,却对戏曲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很着迷——你会唱越剧吗?”

“会一点。我妈妈是越剧演员,演花旦的,她一直想把我培养成越剧演员,可我更喜欢文学。和表演别人的故事比起来,我更喜欢自己创造故事。”

“可是,最出名、最赚钱的都是那些表演别人故事的明星,创造故事的人往往默默无名。”

“当你用文字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描绘了形形色色人物的悲欢离合,那种心灵上的巨大的满足感,是名利比不了的。这世上有很多人可以演‘林黛玉’,‘红楼梦’拍过无数个版本了,我妈妈都演过‘林黛玉’。可是,创造‘林黛玉’的人,只是曹雪芹一个。笼天地于形内 ,挫万物于笔端,这种感觉比当明星爽多了。”

叶知秋的话,郁文似懂非懂。郁文觉得叶知秋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

郁文很喜欢这种气质,因为是她自己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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