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乡间的客车

  从我家到县城大概有一百多里地，每天一班客车，早上去下午回。在小轿车还未普及的那些年里，这辆绿色的穿梭在乡间小路上的客车是人们外出主要的交通工具。也是曾经在小县城读高中的我往返家里的唯一交通工具。

  客车很破旧，也许是使用年限已久，所以椅套下的海绵总是破旧的裸露在外，空调更是没有，准确的说直到来南方读大学，我才知道原来客车是可以装空调的。这辆客车不大，座位也就十几个，挤得满满当当的时候人数也就翻一倍吧。

  在那时去县城就算是出趟远门了，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哪户人家有人第二天要去县城，那必定前一天家里人就要帮忙收拾好行李，第二天鸡未叫就得起床，因为客车只有一趟，错过了就去不了了。夏天还好，最难过的是冬天。北方的冬天寒冷萧瑟，清晨五点还是漆黑一片，要离开被窝真是件痛苦的事。

  高中是一个月回一次家，因为我们村是客车的始发站，所以我必须起的很早，然后睡眼朦胧背着大包小包去村口等客车，没有路灯就就着月光融入漆黑的夜。农村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不戴手表，手机也没有普及，也许家里的墙上会挂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钟，但大多也只是摆设，倒是蒸馍的时候会认真的看一眼，毕竟蒸馍这种事是要把握好时间的。所以在农村时间大多靠感觉，因此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客车到底是几点发车，因为司机自己也说不清，他就是凭感觉，即使问他，也只会得到含糊的回答，“差不多五六点吧，你就早些起，。”这时间跨度还是挺大的。一般在村口等车，漆黑中除了我还会陆陆续续隐约出现其他身影，都是一个村子同在县城读书的孩子，还有出来送他们的父母或是爷爷奶奶，大家打个招呼也就继续安静的伫立在黑暗中缩着脖子，剁着脚继续等待。如果是夏天，天亮得早，即使五点天也就蒙蒙亮了，这时候的村口是比较热闹的，大家会随意的攀谈几句,“来送娃！”“对啊，你也来送娃”然后会说着送完娃去地里干活，而墙角一般都会坐着好几个老年人，看着村口站着的每一个人。直到由远及近的喇叭声响起，大家就停止一切谈话开始准备上车。我们村的那辆客车总是用高音喇叭放着戏，以此来提醒大家客车要来了，准备好上车。

  我总是选在靠窗的座位，然后看着飞快倒退的窗外。其实一个小时也就可以到县城了，但客车要把这片村子的人都带上，所以会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去转悠，带着它的高音喇叭，一路高亢着前进。

  平陆县是个沟壑纵横的县城，客车行驶的路就是不停的翻越一个又一个沟壑，带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不相识的村庄。所以我见过这些村庄最安静的沉睡在黑夜里的样子，也见过太阳落山前这些村庄沉浸在黄昏里的样子，见过他们的静谧，也见过他们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