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公务员,每天的工作大同小异,时间一长难免就会有些心生倦意。
但每当我路过大院西侧的训练场看到我的同年兵们还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五公里、四百米、投弹、障碍……这些苦逼训练时,便又觉得“此间乐,不思蜀”了。
不过连队的训练苦是苦累是累,起码有一条不会变,那就是“做五休二享受国家法定节假日”。
于我这个公务员而言,这一条却几乎成了一纸空文。
因为每逢周末节假日,嫂子电话亭的生意反而会更忙,W团的应酬也不会少,我就只好全天呆在W团家里充当婷婷的护花使者与辅导老师。
平淡而忙碌的时光,如梭似箭飞逝而去,转眼间就到了一九九八年的十月底。
忽然有一天,W团把我叫过去面带笑容非常和蔼地对我说:“小陈啊,来部队这么久了,想不想回家去探探亲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想!”
听到我的回答,W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你准备准备,回头我给你安排好假期,你就动身。” W团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立正站好的我说。
“是!” 我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异常大声地回答。
晚上回到总机班宿舍后,烧包的我就赶紧巴巴地把这个天大的喜讯竹筒倒豆子似的倒给了我的同年兵老乡B,B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开始兴奋起来,思乡之情大动。
B是个很有“办法”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高,会搞人际关系。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他下决心要办的事,很少会有搞不掂的,比如这次的探亲假。
按说新兵是没有探亲假的,就算是老兵,若不是家里有特殊或紧急情况(例如直系亲属病危或过世)也很难获得回家探亲的机会。
可话又说回来,我们留守处的新兵,又岂能等同于普通连队的新兵,在这里只要W团嘴巴动动,我们就能回家转转。
B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他没告诉我,我也没去问他,反正最后他的探亲假是跟我的一起批下来了。
这次跟我们一批回家探亲的,还有总机班的另一个河北同年兵H。
起假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是在十一月初的某一天。
那时候大同市还没有飞机场,就算有恐怕我们也不会选择坐飞机回去。
首先部队对于探亲路费的报销标准就是火车,要是坐飞机还得自己贴路费钱,像我们这些家境一般的农村兵断不会作此非分之想。
再说坐飞机云里来雾里去的,快是快却少了许多坐火车的乐趣——
比如可以近距离地欣赏沿途的风景、可以认识身边的同行者甚至一起打牌聊天、又或者可以看完一本不薄不厚的小说,如果是卧铺坐乏了看累了还可以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但当时却没有自大同直达合肥的火车,需要在中途转一次车,记得我们当初来部队的时候,中途也是转了一次车。
在哪儿转车?我们仨一合计,异口同声:北京!
虽说转车有些麻烦,却给了我们一次短时间近距离接触伟大祖国首都的机会。
战友H的家在河北邯郸,坐火车也要经过北京,于是我们仨一致决定,趁北京西站换乘机会,来个北京一日游。
大同到北京,坐火车只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我们是晚上九点多钟到达北京西站的,刚一出站便被一群为火车站附近旅店拉客的大妈给盯上了。
要是换作现在,我绝对无视她们的存在,因为我肯定早已在携程或艺龙网上订好了酒店房间,一下火车直奔酒店 CHECK IN 就完事了呗。
可当时,我们还只是三个十八九岁的新兵蛋子,入伍都不久涉世也未深,那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凭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小马乍行嫌路窄的冲劲,加上我们一身军装正气凛然,心中便作如是想:任尔妖魔鬼怪,我自怕者何来?
最后我们仨还是没架住几位大妈的软磨硬泡,当然也主要是冲着她们说的不仅有专车接送还能帮我们买火车票,我们这才拎着行李上了她们拉客的面包车。
七拐八弯也不知穿了几条街过了几条巷,反正我们光顾着欣赏北京城的夜景,哪里还记得走了多少路,现在回想起来那家旅店离北京西站的距离还真不算近。
旅店的环境一般,收费也不贵,但我们并不计较这些,毕竟在部队里天天睡的是铁架硬板床,偶尔还野个营露个宿啥的,当兵的啥苦都能吃啥罪都能受,这都不叫个事儿。
进了房间放了行李洗了漱上了床钻了被窝之后,我们仨却全无睡意都很兴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明天的一日游行程——
先去看看升旗,再逛逛故宫、瞻仰瞻仰人民英雄纪念碑、然后再游游颐和园,有时间再去登登那个“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八达岭长城……我们一直讨论到哈欠连天睡意昏沉才各自睡去。
一夜无话,唯有鼾声阵阵此起彼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