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通纳》：很多人说斯通纳是个“失败者”，其实他的一生很完美

图：Vincent Willem van Gogh

约翰·威廉斯的《斯通纳》封面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即使不能拥有完美的生活，所幸追求过完整的自我。”这本书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关于失败者平凡一生的故事。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斯通纳的一生是完美的。

他是农村孩子，父母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但却让他上了大学。他的样貌、学识、背景并不出众，但却碰到了欣赏他的导师，导师建议他可以去当老师，他也真的顺利留校，成了一名大学教师，后来又考了硕士、博士，成为一名大学教授。

他妻子是他的初恋，他对她一见钟情。见了第一面就开始积极追求，因为他大学老师的身份，即便家境贫寒，他还是赢得了岳父岳母的认同，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凡事太过顺利往往意味着波折，他爱她的妻子，但妻子不爱他，甚至讨厌他，有意躲避他。他没有强求，也没有觉得委屈，只是把自己的热爱转移到教学这件事情上。他从教课中找到了精神世界，他热爱教书，热爱学生，热爱那些文学艺术。既然妻子不想跟他多碰面，那么他每天就多在学校待会儿吧。

可能妻子也觉得孤独，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刚出生的时候，他承担了大部分的照顾责任，他从这个过程中和女儿建立亲密的关系，他享受其中。但当女儿慢慢长大的时候，因为跟妈妈不亲密，妻子忽然生了嫉妒的心，从此全面控制女儿的生活，暗地里不让斯通纳过多接触女儿。斯通纳虽然心里很难过，但他还是迁就了妻子，随她去。

斯通纳的精神世界是丰富的，他从文学艺术中获得生命的启示，但他的现实世界是孤独的。他孤身一人在学校和图书馆之间来来去去，每天等到天上布满星星的时候才回去，回到家中他又只能呆在自己的小书房里，跟妻子和女儿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领导推荐给他一位学生，并说这个学生才华横溢让他多加关照。他很快发现，这个学生沽名钓誉，表里不一。他拒绝通过这个学生的论文，结果跟领导结下了梁子。领导有意难为他，他尝试过去和解，但领导始终小心眼，他也不再勉强，在能承受的范围内默默承受。

他出轨了。那个女孩叫凯瑟琳，是学校新来的年轻助教。他们相爱了，以一种激情、饱满、温柔、自由的方式相爱着。斯通纳也没打算跟妻子隐瞒，虽然妻子知道了也表示满不在乎，反而对他更加不常回家挺开心。这是一段心灵和身体都完全满足的爱情，在这段爱情中，斯通纳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最初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你最终爱的那个人，爱情不是最终目标，而是一个过程，借助这个过程，一个人想去了解另一个人。

但两人的私情始终包不住火，学校里看斯通纳不顺眼的领导甚至以此来要挟他和凯瑟琳。斯通纳心里很矛盾，想过离婚，想过辞职，想过带凯瑟琳远走高飞。但他知道，在现实面前他无法妥协，他是软弱无力的。真心爱他的凯瑟琳不愿意毁了他的生活，自己放弃这里的一切，不告而别。

很多年后，斯通纳收到一本凯瑟琳写的书，书的扉页上写着：谨以此书献给W.S。这是斯通纳姓名的缩写。

凯瑟琳走后，仿佛也带走了斯通纳一半的力量，他变的衰老、瘦弱、沧桑。他仍旧独自一人，在校园里穿梭。他将仅有的力量和热爱放在教书上，他很受学生的喜欢，但被其他老师和领导讨厌，因为他只肯按照自己的方式教学，他的教学成绩十分优秀，但他这个人冥顽不灵，顽固不化。

六十几岁的时候，斯通纳被检查出患上了肿瘤。他交接好自己的教学工作，提前办了退休。本来，跟他不和的领导一直难为他，劝他早退，但他执意要多干几年。当知道自己患上癌症的时候，他不再硬撑，也不多跟别人解释，很快办完退休。手术很成功，但是他的肿瘤已经扩散，他所剩的时日无多。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躺在自己小书房的床上，看着阳光照进来，思索一些模模糊糊的过去的事情。他想起这一生有许多痛苦，夫妻关系不和，子女关系冷淡，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但他这一生，也毕竟是了无遗憾的，他来过，他爱过，他努力过。这一生平淡朴实，无论遭受过多少悲欢无常，他依然是他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所面临的每一次分别，所经受的每一份苦难，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的。可能痛苦，但也有过甜蜜；可能无奈，但却没有强求。

他这一生，也算得上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