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灵魂变得温热时,每个人都是诗人 | 写作课

《写作的禅机》 [美]雷·布雷德伯里 著  

关于#写作课#系列的一点想法

其实就是一系列写作方面的书摘和书评吧。一直以来,我对写作都非常感兴趣,但其实说“写作”,我更喜欢台湾人用的“书写”表达。因为这种写作,不是什么要出书立著的大事情,而是书写作为表达的这种行为。

因为我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的表达不够好,尤其是语言表达,常常词不达意,或慢半拍。但对于我这个一天说话不超过10句的人(如果公司不开会的话),再加上语言的转瞬即逝性,让我对语言表达的训练,兴趣/自信不是很大。我更相信文字的能量与魔力。我也渴望拥有这样的能量与魔力。

我进入写字行业并没有老师带路,一路都是自己摸索,看书看杂志,自己分析其中的写作方式,然后瞎写着前进。没有对比,我也不敢说比科班出身的人累,但我一直特别羡慕国外大学开设的写作课(Creative Writing),国内似乎至今也很少这样的专门课程。

所幸近年来,新媒体发展得很“猖獗”,每个人都希望像咪蒙那样靠写作来发横财,国内就一下出版了很多写作方法论的书。质量当然良莠不齐,也有非常经典的写作“圣经”,例如罗伯特·麦基的《故事》,可以说是我前几年学习写人物稿的最好教材。

还有我接下来要分享的好几本书,都是我觉得对自己有帮助的写作课“老师”。可能日常工作与写作无关的朋友会不太感兴趣,只能说一声抱歉,中间还是会穿插一些其他内容的嘿嘿。

经常有人问我一个问题:“你写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找灵感的?”我听了总是会笑,然后回答:“我写的东西不需要找灵感。”因为我写的是”非虚构“,即新闻纪实写作。

虚构和非虚构的区别,就像电影和纪录片,一个是”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一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用事实说话,来不得半点虚假。

目前,写作于我,既是表达、纾解、交流与记录。如果说我需要什么”灵感“,大概就是把所有的数据和事实,做一些排列组合处理,让文章看起来不那么沉闷吧。但是我也经常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肃正经,以至于已经丧失想象力了?我不知道。因为目前为止,我只尝试过写作一篇虚构文章(在印度 | 五个性骚扰故事 - 恒河的湿婆神力量),不仅非常拙劣,还胆战心惊的——因为我觉得我在扯谎(瞎扯+说谎)。

所以我非常羡慕那些坐在家里就能天马行空,跳出自己的皮囊与身躯,自由做另一个人——一个杀手、小偷、大妈、消防员、流浪汉,或者干脆是一只鸟、一条狗、一棵树、一根绳子。不仅如此,还可以自由畅游于时间长河里,以及世界各个角落。

这就是今天分享的这本《写作的禅机》里说的”写作是一种重获新生“——写作如同一份融合了真相与现实的食谱,分量正好,让你能够咀嚼、畅饮、消化,而不致像在床上拍动的死鱼般感到窒息。

这本书被《作家》杂志选入“十大最佳写作指导书”,作者雷·布雷德伯里是美国科幻小说家,《华氏451》的作者。所以这本书里讲的“写作”,主要是虚构类写作,就是小说写作。

所以,话不多说,进入主题吧。

雷·布雷德伯里(Ray Bradbury)©Literary Hub

尽管写作并不能让我们免于战争、贫困、嫉妒、贪婪、衰落或者死亡——这种种我们希望避免的一切,但却能够让我们从中重获新生。

你必须醉心于写作中,现实才不会摧毁你。

写作如同一份融合了真相与现实的食谱,分量正好,让你能够咀嚼、畅饮、消化,而不致像在床上拍动的死鱼般感到窒息。

每天早晨服下一点砒霜,你便能活到日落。日落时再来一点,你就能活到第二天日出。吞下微量的砒霜,能够让你免于毒害,免于过早地被摧毁。

在生活中写作便是你需要的那剂砒霜。为了能够掌控生命,我们抛出五光十色的天体和黑暗的星球融汇,调和出真实的变奏。我们让这盛大美丽的真实存在,代替那些直接折磨我们的——来自家人、朋友、报纸和电视的糟糕之事。

我最近想到一个新的比喻来形容自己,它也适用于你。

每天早晨我跳下床,踩在地雷上,这地雷就是我自己。

爆炸之后,我每天都忙着把碎片重新拼凑。

现在,该你了。跳吧!

Photo by Florian Klauer on Unsplash

如果你在写作时没有兴趣和激情,缺少爱,从中得不到乐趣,你只能算半个作家。这表示你只是紧跟商业市场的动向,或者你只是留心圈内的先锋派在做什么,而没有在做自己。你甚至不认识你自己。对于一个作家而言,首要的应该是兴奋。他应该对一件事保持热忱,拥有满腔激情。如果没有这种活力,可能去做摘桃或者挖路修渠这种体力活更好些,至少对健康有好处。

找到一个人物,内心既有渴望也有抗拒。给他起跑的信号,放响一枪。然后用你最快的速度跟上去。这个人物心中的爱恨会引领你一路走向故事的结局。他的兴趣与激情存在于爱恨之中,足以点燃路边的风景,让你的打字机热得冒烟。

将来有的是时间去思考、删减、重写。但今天,就让它爆炸——飞散——瓦解吧!

想法浮现而闪过,好似夏季之蒸雾,林中空地一叶坠落时的瀚宇之音,世间所有的低语。

我们作家能从蜥蜴、飞鸟身上学到什么呢?能够立刻说出的就是真理。表达得越直率,写作越敏捷,你便越真诚。犹豫之间便会陷入思考,越拖延就越努力想营造风格,反而忽视了真实这唯一值得追求的风格——它需要你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我还没有学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也不知道在创作过程中不应该只关注自己的表面,更要关注面孔下真实的自我

我曾经非常沉迷于老年人这个意象,后来我逐渐惊奇地发现,他们也曾和我一样,而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们。这太疯狂了。那些少男少女一直就在那儿,只是被锁进了衰老的躯体中——多么绝望的状况,多么恐怖的手段。

Photo by Toa Heftiba on Unsplash

我们的生活中充满声音、影像、气味、人、动物、风景、事件。我们用印象、经历、对这些事情的反应来填充自己。我们的潜意识里不只是各种事实、数据,还包括感受到场景事件后,我们所做出的趋近或疏远的反应。

这好像是一个仓库,一个档案夹,当我们清醒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这里,用现实检视记忆;当我们入眠时,记忆便会检视记忆,就像用鬼魂去对抗鬼魂一样,如果必要的话,它们也会被抹去。

人们称之为潜意识的东西,从创意的角度看,都是作家的缪斯,这两个词指的是同一件事。但不管如何称呼,这正是我们歌颂的个体独立思维,……这就是所谓的原创性。这是每个人都学过而又被遗忘的事: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和其他人不同,没有任何人的人生经历和他人一样,哪怕是相同的事件也发生在不同的时间。

我听过不少母亲谈论自己首次生育时度过的漫漫长夜,她们担心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随时可能死去。我也听我的祖母聊起过她十七岁时第一次参加舞会的情景……当这些人的灵魂变得温热时,他们都是诗人。

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一直都存在,却很少有人留心注意。……多奇怪,我们每天忙着从外界探索方法和技巧,却忽略了审视自我的内在。

Photo by Brent Gorwin on Unsplash

你生命中每一天都要读诗。诗有助于你放松平时不常用的肌肉,拓展你的感觉,让它保持在巅峰状态。……最重要的,诗歌是精心提炼出的明喻和隐喻,就像用纸叠的纸花,展开后面积非常大。

在阅读过程中,寻找那些能够增强你对颜色,对这世上一切形态的感知的书籍。为什么不学着多感受嗅觉和听觉呢?你笔下的角色有时必须要会运用鼻子和耳朵,否则他们就会错过这城市里半数的气味和声音——那些在草地上、树上等等所有野性十足的声音。

为什么要增强感受力?为了说服你的读者他已身临其境,你必须入侵他的每一种感受,用颜色、声音、气味和物体的质地去刺激他。如果你的读者能感受到阳光正灼烧着他的皮肤,微风吹动着他的衣袖,你的战斗就已经赢了一半,即使不可信的事情也会变得可信,而你的读者将确信自己正处事情发生的当下,也就不能拒绝参与这一切了。事情的逻辑永远会屈服于感官的逻辑。

我们生活在擅长粗制滥造的时代和文化环境中,有时候很难去分辨哪些是垃圾,哪些是精品。有人会因此退怯,怯于表明自己的喜好。但是既然我们打算让自己更有内涵,从各个角度探寻真理,用各种方式考验自己的人生,包括来自他人的经验——连环漫画、电视节目、书籍、杂志、报纸、戏剧、电影等,我们就不该害怕别人知道我们与谁臭味相投。

好好生活,观察你的生活,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探索你所阅读的内容,用来养育你最原始的缪斯。时时刻刻练习你的写作,反复训练、模仿,便能够打造出一个留住缪斯的洁净光明的空间。……训练过程中,你已经能放松自己,在灵感来临时,它便会自然地进入这个空间。

总而言之,我由大量的内容混杂而成,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在信念狂欢之中独自生存。

Photo by Toa Heftiba on Unsplash  

许多人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会一点一点摆脱内心的爱好和最原始的感受,直到成年,他们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乐趣,变得枯燥乏味。当别人批评他们时,他们也自我批评,然后陷入窘迫。所以某个黑暗寒冷的夏天早晨,马戏团伴随着汽笛风琴的声音于凌晨五点抵达,他们不会醒来,跑去一探究竟,而是翻个身,继续进入梦乡,让生命平静地流逝。

看看我写的故事,你只能找到一两篇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我这一生都在抗拒,抗拒被别人指派前往某地,学习领会什么地方色彩、土著人文和大陆样貌。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不是直接观察的作者,大部分时间我通过潜意识吸收一切。这要用上好几年,我需要用某个记忆碎片的时候,它们才会冒出来。

在我人生这四十年的岁月里,我的小说集收录了一百多篇故事,其中有一半是我在夜晚所怀疑的可怕事实,另一半则是第二天中午我重新找到并用它拯救了一切的真相。如果我在这里面学到什么,简而言之,那就是要绘制出生命的路径,然后行进到某处——真正地走过去。我这一生并没有太多想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行动,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做完之后又会变成怎样的人。我的每个故事都是对自我的全新发现,而我每天发现的自我,都和二十四小时前的我有所不同。

一个好的想法应该像小狗一样围着我们转,或者反过来说,我们不该担心它的消亡,不用担心理智会让它窒息,高谈阔论会让它昏昏欲睡,千刀万剐般的分析会使其致死。

自我意识是所有艺术的敌人,无论是表演还是写作,绘画或者生活,而生活才是伟大艺术的全部。

 Photo by Hello I'm Nik on Unsplash 

如果我要给新作家提建议,无论他们准备从事荒诞派戏剧,还是任何一种戏剧,我都会这样建议:

别说无意义的笑话。

我会嘲笑你不想让我发笑。

不要只制造泪点,却唤不起我的悲哀。

我会自己寻找更好的哭墙。

不要帮我握紧拳头,却又把目标隐藏。

否则我的拳头可能会攻击你来代替。

最重要的是,别让我恶心想吐,除非你为我之处通往船舷的路。

艺术是包罗万象的,能够容纳种种恐惧和喜悦,只要让表现这种情绪的张力得以完全释放。我并不期待幸福快乐的结局,只要求一个合理的结尾,适当衡量剧本中所包含的能力,引爆创意。

世界上伟大的诗歌和伟大的剧本之间有某种关联性:它们都在描写紧凑的画面。如果你能找到正确的比喻,合理的画面,把它放在一个场景中,它就可以取代四页的对话。

我什么都看过,包括大量的烂片。这是一种学习方式。你必须了解哪些事情不需要做。只看优秀的电影根本就不能教你什么,因为它们是神秘的。一部伟大的电影是神秘的,没有办法解开它。

作家可以得到的最大的回报是什么?不外乎是某天有人冲你而来,脸上洋溢着真诚,眼神里充满了爱慕,大声地说:“你的新作品很好看,真是太好了!”

只有那一刻,写作才是有价值的。

长久以来为钱而写作的作家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刻:他会深深地爱上某个想法,于是开始跳跃、奔跑、浑身发烫、传奇、狂欢,写出肺腑之言。

Photo by Simson Petrol on Unsplash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每天写一两千字。一开始,你可能会每周写一个短篇故事,每年写五十二个故事,用这样的节奏写五年。期间你可能会写下许多题材,它们会被搁置或者烧掉,然后你才能习惯这样的步调。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完成该做的工作。

因为我相信数量终将成就质量。

艺术家必须努力工作,耗费非常长的时间,才能让大脑中的全部想法在指尖存活长生。

通过工作,通过量化的经验,人们才能让自己从手头承担的义务中解放,忘记手中的工作。

放弃才是失败。你正处在前进的过程中,失败并不糟糕,工作已经完成。如果结果好,你可以从中学习。如果不好,你会学到更多。之后的工作是学习。除非你停下来,否则不会有所谓的失败。

我再重复一遍,作家若想敲出自己心中真正想说的故事,就必须拒绝诱惑,不用想着像乔伊斯、加缪或者田纳西·威廉姆斯那样在文学评论中有所成就,也必须忘记畅销时等待他的金钱。作家必须问自己:“我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想法是什么,我爱什么,怕什么,恨什么?”并把它们倾泻于纸上。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你如同一块棱镜,折射着世界的光芒。它在你的头脑中燃烧,在白纸上投射出不同光谱,是其他人都射不出的光芒。

一个人身上的自卑感往往意味着作品真的有所不足,而这只是缺乏经验的原因。工作吧,获得经验,让你在写作时如鱼得水,如同一名游泳的人那样让自己在水中漂浮。

我在此必须为刚入门的作家补充一点:模仿有它的必要性。在准备阶段,作家必须选择一个他认为想法能够自由生长的领域。……在学习过程中,模仿和创作是同时进行的,只有模仿改过了他自己的想法时,才会真正断了创作的道路。

记住:剧情只不过是你的人物跑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目的地之后,留在雪地里的足迹。剧情是事情发生后才观察到的,而事前无法预测。它不会抢在行动之前发生。当一个行动已经结束,它才会留下记录,那就是所谓的情节。向前奔跑,尽情跑,达成目标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愿望。它不能是机械的安排。只能是动力的爆发。

所以,站到一旁,忘记目标,让你笔下的人物,你的手指、身体、血液和心脏去做该做的事。

别再想你自己的问题,让你的潜意识去思考,类似华兹华斯所说的“明智的被动”

©Hugh How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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