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年前,男人和妻子就过年问题产生分歧,妻子坚持把公公婆婆接到城里过年,城里交通便利,各样事物应有尽有,方便。男人想要回老家过年,父母年事已高,不愿长途奔波,在城里也呆不惯,拘束。

几番争论,考虑到公公婆婆的身体状况,最终妻子让步了。男人父母住在距城里约莫几百公里的山区,没有城市的柏油路,甚至还没有铺上水泥路,交通十分贫瘠。

年二十九,男人带着妻子孩子,带上给父母的孝敬,给父母通过电话以后,开车驶上回家的路,一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妻子为自己的大度感到满意,男人为即将见到半年为见的父母感到激动,孩子自不必说,一路上东张西望,叽叽喳喳,像一只出了笼的百灵。

行使了一个多小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欢快的旅程,带来一丝压抑,男人开始专心开车,妻子不再说话,孩子依然激动的看着车窗外,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

高速上,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变得拥堵起来,大概是前方有碰擦事故,时不时车子会堵停下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妻子渐渐失去耐心,开始小声的嘀咕埋怨起来。

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男人抓住一个行车空挡,下了高速,改走城市道路,几个小时后,再走过前面一段山路,就要到了。

大山里的雪,积的特别快,已然有一尺多厚,给行车带来巨大的麻烦,雪的湿滑加上山路的坑洼,让车子时不时的失去平衡,突然一个深陷的泥坑,把车子给逼停下来,车轮陷在坑里打滑,没法动弹。

孩子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渐渐的睡了过去,身体卷缩的后坐,妻子轻轻的把小被子给孩子盖上。

男人此时有些慌乱,试着拨打爸妈的电话,山里信号差,拨了几次都没有接通。两人下了车,到周围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上的工具,然而,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此时根本找不到帮忙的人。

几番折腾,两人无奈的回到车上,外面天气太冷了,妻子这时眼眶渐红,委屈的神情悄悄爬上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我不去了,我要带孩子回家,妻子语气清冷的说着。

咱们不就是回家吗?男人疑惑的问道。

我早就说了,把你爸妈接到城里过年,你偏不听,非要回这大山里,回家,回家,你回家有能走的路吗!妻子这时再不绷不住,身心疲惫,红着眼对着男人大声的埋怨着。

男人看着已经哭出声的妻子,心中又是烦躁又是心疼,呼了几口白雾,平复一下心情,柔声的对妻子说:“刚刚经过小镇,我看到有一家小旅馆,要不我想办法倒回去,咱们就在小镇上凑合一夜,别让孩子跟着受罪”。

妻子刚要发作,眼角却瞥见前方雪地尽头,出现两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的朝着她们的方向挪动着。前面好像有人,妻子揉了揉眼睛,对男人说。

男人也赶紧转过头向前看去,真的有人,两人激动的下了车。站在车旁热切的注视着前方,期待着两道身影快点来到她们身边。

过了好一会,两道身影才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两个老人。佝偻着年迈的身体,拿着雪铲,一下一下的把路中间的积雪铲到路两旁,动作缓慢却坚定。其中一位老人兴许是腰不太好,铲几下就会停下来,锤几下腰,接着又是一下一下的铲着。

两人楞楞的看着前方缓缓接近的身影,浓浓的熟悉感倾上男人的心头,视线所致,那是他最亲的人啊!男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与思念,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声音颤抖的大喊:“妈!爸!”。

妻子看到前方不远处,两个铲着雪的两个年老的身影,跳动的心,仿佛被两双苍老的手,轻轻的包裹着,一阵温暖,一阵刺痛,眼泪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嘴角却缓缓的翘起。

两位老人听到男人的喊声,浑浊的眼睛陡然迸发出一抹神采,猛的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车,以及车旁的两个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浓浓的血脉亲情,是视线和大雪隔不断地,母亲激动的挥着手,大声的回应:“儿子”。父亲欣慰的扶着老伴,热切的看着前面的人。

二老打从上午接到儿子的电话,就期盼着儿子早点到家,在家里忙活了一上午,杀鸡炖肉,各样菜肴,准备着儿子儿媳最爱吃的饭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然而门外的大雪,让二老心里逐渐泛起了焦虑,担心儿子的安全,眼看着门前路上的雪越来越厚,二老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到家这段路什么状况,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么厚的雪,车子肯定是过不来的,二老再也等不了了,纷纷拿起雪铲,走出门,一点一点的为儿子铲出一条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很长,举目眺望,远隔千山万水,数不尽的思念与迷茫。

回家的路很短,心之所致,家就在心底最温暖的地方。

回家的路很苦,回家的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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