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6

高贵的节制   Noble Temperance

原创：小猪配齐

      巴菲特曾说：“我们也会有恐惧和贪婪，只不过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我们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我们贪婪。”这种反向思维，让老巴建立了无可撼动的财富帝国，对于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诠释注解，但由此带来的哲学意味却越发浓厚。

先声明，今天我们不扯金融股市，投资理财，还是言归正传，专聊吃的问题。先聊聊自助餐，自助餐出现在城市经济开始起飞的时候。精明的商人们最会算账，收一个定额的价钱，任由顾客随便挑选食物放怀大嚼，由于腹腔的容量有限，必定是除笨有精、结有盈余。顾客面对一张张长桌子上看不尽的佳肴，瞧不完的美味，就有点像阿里巴巴在山洞口叫了一声“芝麻开门”，真是目迷神眩、不知从何下手。“某某吃货在吃自助餐前绝食三天”这类和自助餐有关的笑话，现在听来已经out二三十年了。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此类可笑景象，那是随处可见俯拾皆是。

一个吃自助餐的顾客，绝对是一个独裁国家的领袖，手握一副刀叉一只碟子，代表无穷无尽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对琳琅满目的灿烂美食，要杀要剐要涮要煎，还是先“煎“后杀，那都是拿刀叉的大爷说了算。自助餐的迷人之处，在于你的一切食欲全然不受制衡、不受挑战，能享用多少便多少，无人能提出异议，腰围肚量和行为自由度，是那么的紧密结合，相得益彰。一名自助餐顾客面对餐桌，有如一名暴君面对他的人民和国家。

饕餮们有一句名言：只有真正的吃货才能够明白，有时候吃不是因为肚子饿，只是嘴巴寂寞而已。而小猪配齐则把这个理论上升到了人性的高度，那就是，当你面对一个肆无忌惮的自助餐吃货时，你能看到，贪婪和自私，占有和践踏，都在他刷了银联卡之后，原形毕露。

话分两头，再聊一个小故事，十几年前，我与一哥们吃饭，恰好老爸来看我，便接来一起吃。席间老爸自己吃自己的，一直静静地听我们聊天。回家的路上，老爸说：“你这个朋友，不可深交。”我愕然，这哥们是生意认识的，合作过几次，还行。

老爸说：“从吃相看，基本可以估摸出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夹菜有个习惯性动作，总是用筷子把盘子底部的菜翻上来，划拉几下，才夹起菜，对喜欢吃的菜，更是反反复复地翻炒，就好比把筷子当成锅铲，把一盘菜在盘子里重新炒了一次。”

我不以为然：“每个人习惯不同，有的人喜欢细嚼慢咽，有的人喜欢大快朵颐，不能苛求。”老爸摇头说：“如果一个生活困窘的人面对一盘盘美味佳肴，吃相不雅可以理解，可你这位朋友是生意人，生活并不困苦，如此吃相，只能说明他是个自私、狭隘之人。面对一盘菜，他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用筷子在盘子里翻来覆去地炒，如果面对的是利益的诱惑，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占为己有。”

接着，老爸聊起他小时候，5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极为窘迫，常常饥不果腹。有时去亲戚家做客，奶奶会提前反复叮嘱他：“儿子，吃饭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吃相，不能独自霸占自己喜欢吃的菜，那会被人耻笑的。我们家穷，但不能失了礼节。”奶奶的话，老爸铭记于心，即使面对满桌美味佳肴，他也不会失态，总能控制有度。末了，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小瞧一个小细节，它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为和人品。”

后来发生的事儿，应证了我老爸的话，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那位哥们果然义断情绝斩袍而去。今天小猪配齐重提此事，实在是有所感慨啊……

回过来说，大凡一个有教养的食客，吃自助餐时必定表现出一种”高贵的节制“。与一个狼吞虎咽、宁愿叫多了吃不完，也硬要把食物堆满一桌子的俗客相比，只叫一碗汤、一小盘沙拉，加一杯咖啡或者果汁的人，令人感到尊敬久仰。因为他明明付了钱，却不会吃到尽，等于手上有无限的权力，却从来不滥用。

窃窃以为，智慧崇高之美除了自尊自信自强之外，还包括自省，自律，自制，它们的反面自然是放纵任性和肆意胡为。中国虽然说地缘广阔，但绝对不是教科书上说的物产丰富，资源雄厚，12多亿的人口，就算是不浪费，也要吃掉多少食物啊。我们总是口口声声说要低碳环保，提倡节约，杜绝浪费，但是大伙儿凑在一起吃饭聚会的时候，哪次不是都要点菜点到几乎要摆满汉全席的程度，聚会之后，看着一堆杯盘狼藉的样子，剩下好多没怎么吃的菜肴，真是心痛和可惜。虽然小猪配齐号称“大胃王”，但那也只能是望盘兴叹啊。

中国人最最讲究的是面子，但是，你有了面子你就高贵了吗，我看正好相反，越是讲面子的人，越是庸俗和自私，越是缺少自信，他想要表现的那些可怜的尊严和豪情，真是肤浅和轻飘，我们就不能高贵一点吗？高贵不是拿钱砸出来的，而是在你的行为当中一点一滴体现出来的。多多节制自己的行为吧，那就是高贵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