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我双膝跪在你的坟前《五》

这时,三个捕俘组的战士已经呈扇形向那个越南兵围了过去。那个越南兵已经开始了砍柴,“梆、梆、梆”的砍竹子的声音和“淅沥刷拉”的脚踩落叶的声音,倒是很好的隐蔽了捕俘组的战士接近的声音。

生子趴在地上,忽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侧后方的刘军。就见刘军紧抿着嘴唇,慢慢的伸出了手里的79式狙击步枪,手指一拨,打开了保险。“啪”!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生子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捕俘组的战士颈部的侧面,一股“血箭”彪得老高,人则软软的到在了地上。那个越南兵则手里拎着那把带血的砍柴刀,一边嘴里“几里哇啦”的喊叫,一边向村子的方向狂奔。这时,我方的两个战士,一个把身负重伤的战友抱在了怀里,为他进行包扎,另一个则端起了手中的“81杠”,以标准的跪姿向那个越南人瞄准,“啪啪”,又是两声清脆的枪声,就见那个越南人的半个脑袋突然爆炸成了碎块儿,另外半个脑袋则随着身体一起滚下了山坡。

我方的目标已经暴露,此次任务已无法完成,苏队长懊恼的一挥手:“火力分队就地掩护,其他单位按顺序回撤!”此时,越南人占据的寨子里已是一片大乱,哨子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几分钟之后,三个寨子各有数十人成战斗队形向生子他们冲了过来,越南人促变不惊,显示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

“咚、咚、咚”一阵类似脚踏缝纫机的声音传来,生子他们身后一片树叶、断枝乱飞,生子他们唯一的退路——一个宽20米左右的山口被封锁住了。生子心头一凛,他听出来,这是德什卡,我国的仿制品叫54式高射机枪,抗美援越的时候给了越南人不少。这货虽然单管射速不是很高,但12.7毫米的子弹威力极大,对地有效射程达1500米,被它击中四肢就是截肢,击中躯干就是腰斩。接着,又是“砰、砰”的几声闷响,几颗迫击炮弹落了下来,这是越南人在试射,修订诸元后马上就是效力射,越南人的意图简单而凶狠:前方封堵去路,再用高机火力封锁退路,然后用迫击炮把生子他们就地消灭。

“我们捡了条命,”说到这里,生子端起酒杯,冲着我比划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那时候越南人不行了,几年的仗打下来,穷得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据说他们一个团长,才有3发152毫米炮弹的权利,要是搁在以前,只要一个营级炮群的一次齐射,就能把我们这些人全盖在这儿,一个都跑不了。”即便如此,越南人的迫击炮依然对生子他们形成了很大的威胁,越南人的炮弹五发一组,几乎同时落地,而且呈梅花状分布,生子和刘军都明白,这炮肯定是老兵打的,如果再照这样打下去,即便是迫击炮,也照样能把他们消灭在这里。

生子和刘军并排趴在一个土坎下面,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长期共同战斗养成的默契,使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刘军先向上看了一眼,从树叶的摇摆估计了一下风向和风速,又仔细听了一下54高机的声音,估计了一下大致的方向和距离,然后把79式狙击步枪拉到胸前,把瞄准镜上的风偏和距离旋钮转了几个刻度,最后,刘军冲生子点了一下头,两人同时起身、出枪、瞄准、击发,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长时间的严酷训练和一年多战斗的磨练所养成的军事素养在这个紧急关头又一次显示了威力。“啪”,刘军的79式先响了,站在54式高射机枪后面疯狂扫射的越南人的脑袋就像一只被猛抽了一棍的西瓜,一下子炸裂开来,那顶盔式帽则猛地向上飞了二尺多高,然后飘飘悠悠地飞下了瞭望塔楼。“哒哒,哒哒哒”生子怀中的81式班用机枪也紧跟着咆哮起来。生子先用连续的点射放倒了越南人的几个迫击炮组,接着,枪口一转,又是几个点射打倒了几个冲在最前边的越南人。这时刘军的79式也打倒了7、8个越南兵,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低姿向后撤退。

“咚咚咚”,54高机又开始咆哮了,悍不畏死的越南人根本无视狙击手的存在,依然顽强地执行着封锁敌人退路的命令。这时,埋伏在生子和刘军左侧后方的另一组战士开火了,依旧是79式和81式班用机枪,第二个54式高射机枪的射手被打倒,另一个人的点射把冲锋的越南人死死地压在了一条土坎的下面。“砰、砰”又是两声闷响,越南人的迫击炮又复活了,炮弹落在了那两个战士的附近,这两炮的水准比刚才差了许多,一开始开炮的那几个老兵估计已经让生子给报销了。即使是这样,炮兵也依旧是炮兵,射偏以后,射击诸元被迅速的修正,很快,一发迫击炮弹在那两个战士的中间爆炸,两个战士的残肢和破碎的枪械一起飞上了天空。

越南人一看阻击火力哑了,立刻又嗷嗷怪叫着冲了上来,54式高机也第三次恢复了咆哮。此时,第三组负责掩护的战士在右侧打响了,这两名战士吸取了第二组人的教训,狙击步枪速射拦阻越南人的冲锋,81式班用机枪则重点“照顾”越南人的迫击炮组,“哒哒,哒哒”几个点射,把越南人的迫击炮组打得东倒西歪,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越南人的迫击炮阵地上,一个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浓烟弥漫,估计是81式发射的曳光弹引燃了迫击炮的附加药包。身后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使越南人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队形也有些混乱,趁此机会,那两个战士迅速回撤,越过生子和刘军埋伏的位置,再一次占领了一个射击阵地。

这边,越南人经过短暂的慌乱,又迅速的稳住了阵脚,再一次压了过来。没有了迫击炮的威胁,生子和刘军打得顺手了许多,依然是刘军的79式,以爆头的方式再一次打掉了54式高射机枪的射手,生子的81式也紧跟着欢叫着,“哒哒哒”的点射又快又匀,接连打倒了几个冲在前边的越南人。这时,越南人也渐渐摸清了生子他们的路数,虽然有不断突现的火力点,但每个火力点人数都不多,火力也不猛,只是命中率高得有点瘆人。于是越南人迅速的调整了部署,追击的人分成了两股,一部分人呈扇形向生子他们包抄过来,另一部分则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追击。同时,两支RPK班用机枪集中火力,死死地压制住了生子和刘军。这两支机枪的发射阵地很刁钻,不仅让生子和刘军根本抬不起头还击,而且还非常彻底的封锁住了他们的退路,两个人被压在两个相通的土坑里动弹不得。

子弹在离生子他们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嗖嗖”地飞过,面前借以藏身的土坎也被打得尘土飞扬。“哒哒哒”在生子和刘军右侧后方的我军的最后一个隐蔽火力点开火了,继续追击的一股越南人被暂时的压制住了。本来这个火力点是要在生子和刘军撤回来以后再发动的,但由于狡猾的越南人迅速调整部署,无奈之下,提前发动了。

“轰”一颗手榴弹在生子左前方不到2米的地方爆炸,弹片“吱吱”怪叫着从生子的头顶飞过。生子明白,越南人离自己已经不足50米了。生子和刘军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了。两人几乎同时摸了摸脖子底下挂着的“光荣弹”,同时给了对方一个惨笑。生子为自己的81式班用机枪换上了最后一个压满子弹的弹鼓,在心里默念着:爸,儿子先走一步了,儿子没给你丢脸,燕萍,来生再见了,你爱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是怂包!

这边刘军也给怀中的79式换上了一个新弹匣,换完了弹匣,刘军转过头,见生子也在看着他,刘军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以一秒一个的速度弯下,生子明白,心里也默念着:1、2、……听到这里,我眼前突然幻化出了一个场景,不是中越边境,也不是那个不知名的热带丛林,而是海明威笔下那只将死的狮子,眼中是绝望和决绝,它拱起了身子,它要冲出去,它要冲向那个毁了他的东西。生子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冲出去,他们面对的将是炽烈的弹雨,两具年轻的身躯将在弹雨中跳出一段惨烈、凄美的舞蹈。

突然,生子他们左侧前方响起了剧烈的枪声,其中还夹杂着81式发射的枪榴弹爆炸的声音,同时,在头上不断怪叫的子弹也停止了。

生子抬起身子向前看去,就见左前方由一挺81式班用机枪和3、4枝81杠突击步枪所组成的侧射火力把正在集中精力消灭生子他们的越南人打了一个人仰马翻。生子他们趁势也向越南人猛烈射击,越南人在两面火力的交叉射击下,终于支撑不住了,退了下去。

原来,苏队长在命令生子他们就地掩护以后,率领其他各部人员迅速后撤,没撤多远,唯一的退路——那个宽20米左右的山口就被封锁住了。一颗碗口粗的树干在苏队长右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突然拦腰爆炸,上半截树干和树冠向一侧慢慢的倒了下去,一团木屑扑面而来,几乎把苏队长打伤。这是苏队长第一次现场见到54式高射机枪的威力,在他的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突然,一枚迫击炮弹落在了不远的地方,这时,作为一个指挥员,应该马上发出“疏散、隐蔽”的口令,可是,由于苏队长第一次上战场,又遇上如此紧急的突发情况,猝然临变,脑子有点发懵,稍一迟疑,越南人的一组炮弹就落在了后撤的队伍中,造成了严重的伤亡。但其他人并没有慌乱,张杰严酷的训练和长期养成的军事素养使他们不待指挥,就自动的成疏散队形,携带着伤员和牺牲战友的遗体,有秩序的撤退。

这时,生子他们及时开火,压制住了越南人的54高机和迫击炮,利用这个短暂的火力空隙,苏队长他们迅速的通过了山口。过了山口以后,苏队长渐渐从开始的惊怒、懊恼中清醒过来,他通过望远镜看到生子他们正在竭力地阻击着追来的越南人,于是他命令:“呼叫炮兵,掩护火力分队撤退。”“李琦负伤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回答。苏队长回头一看,见通讯兵李琦右臂被几乎连根削去,断臂处被三个急救包缠着,鲜血浸透了急救包,面如白纸,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二排长陈志和一把抄起了硅2瓦电台的送话器:“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我是洞拐!”“拐你娃儿个锤子呦,日你先人板板嘞”送话器里一个四川口音破口大骂,“操恁妈,鳖孙。”一个河南口音也加入了骂战。前文已经说过,越南人利用他们的通讯器材与我军大部分通用的有利条件,以及他们能听、能讲汉语的优势,经常干扰我军的明语通讯。有一次甚至冒充我方上级指挥机关,命令正在向敌方阵地射击的我方炮群,向下修正200米,幸亏及时被我方识破,否则我方部队将受到自己炮群的毁灭性打击。所以,没有密语是无法呼叫炮兵的。以前张杰指挥的时候,密语都是由好几个人同时记忆的,而且,这些人在战斗中的位置都进行过非常缜密的设计,为的就是防止因为通讯兵受伤或牺牲而影响与炮兵的正常通讯。可是这次根本没有进行类似的训练和安排,此次行动的密语只有李琦和另一个通讯兵知道,而那个人早在越南人的第一轮迫击炮射击时就已经牺牲了。

苏队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己太轻敌了,一个小时以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现在有好几个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一将无谋,累死千军”这八个字带着鲜血浮现在苏队长的脑海,他现在真想拔出腰间的54式手枪,冲着自己的脑袋开一枪。

“李琦!李琦!,李琦醒了!”抱着李琦的战士突然大叫了起来。奇迹出现了,弥留之际的李琦醒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两个字:“灰狼。”有了密语,部队得以迅速的与炮兵建立了联系,可是此时,生子他们已经与越南人搅在了一起,炮兵已无法射击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必须尽可能的把弟兄们都带回去。”苏队长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镇定着自己,一边下着指挥口令:“陈志和,你们几个带着伤员和烈士的遗体先撤,徐亚军、崔勇,还有你、你,你们几个在这里先牵制住这股敌人,剩下的人跟我来,咱们从侧面给越南人来一下,先把火力组救出来。行动!”

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苏队长带着人和生子他们一起,把围攻生子他们的这股越南人打垮了。紧跟着又兜着屁股把另一股穷追不舍的越南人也打垮了。几股人合兵一处,向我方的战线撤去。

这时被打垮的两股越南人也又迅速的糜集到了一起,但追击的动作开始犹豫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在渐渐深入我方炮兵的火力控制区,很快就会进入我军炮观的视线范围,而他们这种集群目标,是我方炮兵的优先打击对象。我方在炮弹的使用上,可比他们阔绰多了。于是越南人把穷追不舍变成了火力袭扰。

生子和刘军一前一后的低姿后撤,渐渐的与苏队长和几个断后的战士拉开了距离,生子刚想停下脚喘口气,就听到附近“砰、砰”的几声闷响,这是越南人的M79榴弹发射器发射的榴弹,还没等生子反应过来,刘军一脚把生子踢倒,接着一纵身扑到了生子的身上。“轰”的一声巨响,生子的耳朵里就只剩下“吱、吱”的鸣叫了,过了好几秒,生子才渐渐恢复了听力。生子定了定神,刚想推开刘军翻身起来,就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生子心里一惊,连忙翻身一看,刘军已经瘫倒在生子的怀里。生子这才知道一发40毫米的枪榴弹射在树干上爆炸了,几十枚锋利的弹片向四外迸溅,刘军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这些弹片。可刘军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鲜血顺着刘军身上的十几处伤口汩汩往外流。生子来不及多想,和另外一个战友匆匆的为刘军包扎了一下,生子扛起刘军就往下跑。没跑多远,生子就觉得刘军的身体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微弱,紧接着生子就听到刘军拼尽全力用微弱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妹子叫刘玉,住在万县××乡××村3组,你龟儿子莫得忘去咯。”之后,刘军就停止了呼吸。生子此时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虽然刘军的身体已经在生子的背上逐渐的变凉,但生子依然背着刘军。机械地迈着步子往我方战线的方向狂奔,突然,生子眼前一黑,接着,一脚踏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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