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他们在沙漠里创造了一个江湖

1992年9月21日,《东邪西毒》开镜。

1993年6月,剧组奔赴陕西榆林拍摄。

1994年,《东邪西毒》正式上映。

2009年,经过重新剪辑修复,《东邪西毒终极版》上映。

电影改编自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由王家卫执导,张国荣、林青霞、梁朝伟、张学友、梁家辉、张曼玉、刘嘉玲等一众当红明星主演。

故事从西毒欧阳锋的视角出发,讲述了黄药师、慕容燕、盲武士、洪七、大嫂、桃花和他个人人生经历的故事。

1995年,该影片获得第一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最佳影片、第51届威尼斯国际影展最佳摄影等奖项。男主角张国荣凭借这部电影获得第一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最佳男主角奖。

在那片无垠的沙漠里,他们创造了一个另类的武侠世界。

//拍摄一个月换剧本,《东成西就》来补锅//

1990年,徐克拍了《东方不败》,饱受欢迎。于是王家卫和好友,拍摄《大话西游》的编剧刘振伟拍案,也拍一个武侠片,就拍《射雕英雄传》。他们定了林青霞,然后靠金庸、武侠、林青霞这几个关键词,很快拿到了投资商的钱。

拍摄了一个月,烧掉了150万经费,电影却遭到了瓶颈。

王家卫要换剧本。

为了赶进度,上1992的贺岁档,刘镇伟拿着第一稿剧本前15分钟的戏,花了27天时间拍了《东成西就》。

在两部戏同时开拍期间,林青霞张国荣张学友梁朝伟梁家辉刘嘉玲王祖贤等演员,白天在王家卫那苦大仇深,晚上就到刘镇伟处嘻嘻哈哈疯疯癫癫。

两部风格截然不同的电影,在同帮演员里迅速切换。

频繁换剧本的事情,也给导演王家卫带来后遗症。

一方面,他临场发挥,创意无限,他导演的电影自称一派;另一方面,鬼才导演同时也是魔鬼导演,拖延作废重拍删戏等行为,得罪了不少演员。

张曼玉曾表示,离婚是拜王家卫和《花样年华》所赐。她说:“《花样年华》15个月拍片期,我完全没有时间飞回巴黎跟老公相聚。”

《春光乍泄》里关淑怡的戏份全剪,成为王家卫唯一一部没有女主的戏。

《一代宗师》里张震被减到三场戏,小沈阳和赵本山也被剪了很多。

以上种种,不一而足。

王家卫的拍戏风格有时让演员难以忍受,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马行空灵光乍现都在他的脑子里。

王家卫已然成为一个电影标签,代表着一种独特的电影味道。

//张国荣在寺庙配音,开场的沙漠里有鸟在叫//

王家卫和哥哥张国荣曾经合作过三次(如果算上由王家卫编剧的《龙凤智多星》的话,应该合作过四次)。

三次合作分别是《阿飞正传》、《东邪西毒》和《春光乍泄》。

拍摄《东邪西毒》时,哥哥原本的角色是黄药师。但后来考虑到他此前演《阿飞正传》,形象已经俊逸潇洒,为了有突破性和意外性,中途改了他做低沉自卑的欧阳锋。

在宁夏外景地拍摄的第一天,哥哥就被蝎子蛰了,第二天张学友又在沙漠里昏倒,艰难程度可见一斑。

《东邪西毒》拍完后,需要欧阳锋的独白将故事串联起来。而这个画外音,是拍完整个电影之后才要收。

当时哥哥在黄山拍陈凯歌的《风月》。王家卫派了一个收音师到陈凯歌的片场,找到张国荣,让他自己找一个角落把所有的画外音配下来。

哥哥以为一个小时就录完,很快答应了。没想到拿到手里的是一摞纸,很多很多内容,他那个时候很崩溃。

他当时就地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大庙,录了几天几夜,好像整个故事都是他一个人在讲。

在原版《东邪西毒》的开场白中,仔细听,可以听到寺庙外鸟儿的鸣叫。

在2009终极版中,音效和画面都做了调整,声音处理得很干净。

说到哥哥,杨采妮(电影中孤女的扮演者)曾经提到一件有趣的小事。

“夏天又是沙漠,天气特别热,为了降暑我们一群人跑去菜市场买西瓜。后来哥哥发现沙漠底层的温度很低,我们就在沙漠中挖一个洞,把西瓜埋在沙底,第二天挖出来时西瓜就很冰凉了。但沙漠没什么标志物,我们也有经常找不到西瓜的时候,从那以后剧组演员就做两件事:埋西瓜,挖西瓜。这就又成了一件让剧组开心的事。其实在我的印象中,哥哥是一个很快就能适应环境的人,他看周边人很无聊,就自己弄出一些快乐的事情,让生活变得很有意思”。

看得出来,哥哥是一个懂得生活热爱生活的人。

//梁朝伟被骂哭,电影演员成长记//

张国荣临时改演西毒,使得原本扮演该角色的梁朝伟变成了后来的“盲武士”。

彼时梁朝伟拍摄的电影还不多,他在电影上的地位也不及当时的林青霞、张国荣等。

他扮演的盲武士没有原著人物可以参考,演起来颇有些难度。加上王家卫惯有的拍摄风格,只让你自由地去理解、诠释、演绎,直到他满意的状态。梁朝伟拍了几十条仍然没有过,眼睛里已经含着泪。

最后一次,他对王家卫说,如果最后一条还不满意,他就放弃演这个角色。

正是这种委屈、不甘、隐忍,应了被妻子背叛、被好友伤害而背井离乡的盲武士的心态。

他的表演得到了王家卫的认同。

《东邪西毒终极版》上映之际,梁朝伟表示虽然东邪、西毒以及盲武士三个角色他都很喜欢,但给他选的话他还是想演盲武士,“因为戏没有那么多”。

对于这部不好懂的电影,梁朝伟却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王家卫作品。

“这部片子很好懂啊,就是讲人的感情嘛,讲伤心啊,爱情啊,都是大家在生活中也会遇到的。我当年在威尼斯第一次看到这部影片就已经很喜欢了。从这样角度拍武侠电影,描述人性跟感情世界十分有趣。这片我看过很多很多次,最后一次看是在去年,就是这个终极版,感觉会有点不一样,因为一些颜色、灯光跟音乐都不一样。”

自张国荣不再和王家卫合作之后,他的御用班底成了梁朝伟和张曼玉,他们成了铁三角,创造出不少经典。

有人说王家卫是梁朝伟的人生伯乐,梁朝伟是王家卫的御用男主角。

在与王家卫合作的电影中,《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助梁朝伟四夺金像奖影帝,《重庆森林》让他摘得金像奖、金马奖双料影帝。《花样年华》更是助梁朝伟斩获戛纳影帝。

王家卫也说,没有梁朝伟,不会有《花样年华》。

梁朝伟遇上王家卫,两人成就的,是无数经典的影片及角色。

//存在片花里的王祖贤//

《东邪西毒》旧版中只有王祖贤的一个侧脸,而台湾放映的版本则在片尾才出场8秒。

她的戏之所以少,是因为赶贺岁档,去了《东成西就》。等拍完《东成西就》,祖贤的档期就到了。

那个时候香港拍电影有一个习惯,拍戏之前先拍片花,每个演员一段,然后集齐交给每一个地方去做宣传。

她在《东邪西毒》实际上就拍了个片花,根本没有正式拍戏。

王家卫原本打算把《东邪西毒》中王祖贤的戏份全部删掉,但当初卖片花筹资金时,已经把王祖贤的名字署上去,如果最终没有王祖贤,则不好向片商交代,所以最终保留王祖贤半边脸。

到了终极版,王家卫连这半边脸也删去,王祖贤真的就在《东邪西毒》里消失了。

另外,杨采妮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在《东邪西毒》剧组,后来王祖贤合约到期,只好找杨采妮顶上。

王家卫的御用美术指导张叔平表示,剧情需要一个长得像张曼玉的女人,刚好杨采妮有几分像,所以就邀请她加盟。

没法在电影里看到王祖贤,就补几张美图养养眼~

《东邪西毒》里有一处台词: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其实是源于洪金宝爬山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你以为山后面有什么吗?还是一样的沙漠,还是另一座山”。

王家卫把它拿来用了。

他把金庸的剧本拍出了古龙的风格,剑走偏锋,独树一帜。

有人说王家卫的风格很难被模仿,除非你有足够的钱可以不断推倒重来,除非你已经和他平等平坐。

我曾经在一个时间段,连续看了他的多部电影。最大的感叹是:好看。声色光影,美轮美奂。

但问题就在于:似乎什么都看到了,又好像雾里看花,看不透故事的奥义。

这或许,只有当自己的经历跟上,才能获得某时某刻突然被打通的那种共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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