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找东西时,偶尔看到2014年的日记本。
这是一本浅绿色的日记本,封面上一只长颈鹿站在路的右端向左端张望,路上一排高树,高树的枝叶不同,站立在路上,相间出钢琴琴键的模样。长颈鹿的脚边有飘逸的小字英文miss giraffe,封面右下角书有苗条娇小的几个字:长颈鹿小姐的简单生活。
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依次写有我的大名、网名、英文名、曾用名和本名。
曾用名并不是户口本里曾用名,而是初中读书时,和好朋友两个人,因为都嫌弃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就翻遍一本新华字典,给彼此找了一个不公开场合用的名字。这个名字一直在我们不上交的作业本上,在我们的日记本里,在上课扔给对方的小纸条里,更在彼此赠送的节日贺卡里……初中毕业,我们分开,后来一直到最近几年,写信自不必说,只要有书面表达,比如QQ、微信留言,我们都还保持着按这个名字称呼彼此的习惯。
扉页标注的最后一项“本名”,不是本来的名字,是指这本本子的名称:长颈鹿小姐。还在旁边做了注解:做一只长颈鹿,虽不能站得高,但伸长脖子,就能有更远的眼光。
翻过扉页就是日记的正文了。第一天是2014年3月31日,记录了这本日记本的由来。
那一天一位初二的小朋友想写日记,让我给他的日记本写一个序。然后我一冲动,就在主题为“未经思索的人生不值一过”序里承诺,陪他写日记,到初三毕业。
后来浩浩荡荡的日记之路就这样开始了。现在说浩浩荡荡,当时并未觉得。回看这本日记我发现我的感慨颇多。
上一篇《回头望》就是摘自那一年四五月份的日记内容。当时,看起来是我写序鼓励这位小朋友,事实上也是正巧这位小朋友替想写日记的我下了决心。
我通过看日记知道,我承诺他们,只要写日记的,我可以无偿提供日记本。时隔六年,我不记得后来有没有人从我这里拿日记本,毕业的以后,这个班同学回校看我,有同学送日记本给我,我记得很清楚。
这位小朋友一直到现在,从他的QQ动态里看到,虽然是理科生,一直保持对文学的爱好,没看到他成形的作品,但他的片言只语中看到,写小说的想法一直在跃跃欲试中。
那一年,在他的倡导下,好像有很多同学加入到写日记的行列。因为我看到我的记录里,有一个不善言辞的同学那年五月份跟我说,现在班上不写日记似乎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聊天了。
这本日记本是我现有保存的比较正规的第一本日记本。
它连贯不间断地写了一年多。以前在师范读书也写了五六本日记本,但后来因为生活里的变故,不得已丢失了。女儿出生后也为她写过成长记录,但都是断章,没有写成连续剧。这一本2014的日记本,因为对一个小朋友的承诺一直写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的记录里多是自己与这些小朋友的故事。
有班长小熊掉眼泪的故事,有善辩的两个小丫头辩论的故事,有治愈一位同学坏习惯的故事……
还有擅长体育不擅长学习的琚同学现象,有不会写字找枪手写情书的辉同学现象,有不擅与同学交流心地特别善良的正同学现象……
本子里除了我记录的,还有小朋友们写给我的内容。有纪律委员给我写的道歉小纸条,我直接贴在日记本里。今天读起来,真的忘记了,原来睿智、不拘小节的他,还有那么细腻的一面。还有语文课代表给我写的一两千字的告白信,当时应该是她的一篇周记吧。这位擅长表达的小不点儿课代表,人特别可爱,信写得也很可爱,我那时竟然将这封告白信一字不漏地抄到了日记本上。大概是以此激励自己向她理想中的那个我努力吧。
还有四页记录的是他们告诉我的梦想。
自己能创造一个美好的家庭。这是志石同学的梦想。
以一本自己的书来填补内心幻想世界的空白。这是金亮L同学的梦想。
帮助留守儿童拥有自己的读书梦。这是鑫圆同学的梦想。
读完莫言所有的书,去他的故乡高密。这是玄同学的梦想。
当一名像您一样的老师。这是秋萍同学的梦想。
……这一天是2014年5月27日。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偶尔在几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也会想起扎在心上的一根刺。
“这么多年,似乎还没学会泰然处世,轻易就跳进自掘的陷阱。云淡风轻,当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真的好难。亲爱的姚,难也要往前走,好吗?莫回头,莫犹豫,一切来去自有TA的理由!”
“刚刚过去一个日子,今天正好读到《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中一个应景的句子:何忍为一个回不去的曾经做出悲情的沉迷?”
现在回想起来,“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根刺终于在几年前灰飞烟灭,算起来它扎我有近十年的时光,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2014年的日记本哪一天兴起时还会细看,不仅仅看四五月份。